禾乐没有轻易地被他的甜言蜜语收买,严肃道:“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顿了顿补充,“两年。”
纪延廷随手卷起他软绵绵的头发,一幅任由发落的模样,“那你要报警把我抓走吗?虽然我刚从警察局出来没多久,不过纽约的警察可能没那么好说话。”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禾乐立刻从他身上下来,脸别到一侧兀自生气。纪延廷从后面抱住他,解释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事早就伤害不到我了,只要能揭穿他伪善的真面目我无所谓。”
禾乐瞪他,嘴唇哆嗦着,几欲开口,喉结滚动数次,最后道:“你有没有想过爱你的人会心疼。”
“所以我不是在你离开前逼你不要爱我了吗。”纪延廷凑近吻了吻他的脸颊,不能说是吻,只是像确认他的存在去碰了碰。
他没跟人谈论过关于“爱”的话题。只有一次傅之恒告诉他,“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是否准备好,是否足够完美。他的偏心会为你找上百个借口维护你,但是相对的,你也该更多信任和依赖他才是。”纪延廷学不会依赖别人,不要再连累别人他就满足了。
长久以来的生活经验让他变成石头,默默垒高自己的城堡,等足够坚固才敢展露于人前。
禾乐推他,推不动,只好梗着脖子不看他,“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会等你。”
“乐乐,我想过的。只是我觉得你不等我也没关系,你没有义务这么做。我把国内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我才能毫无保留地追求你,爱你。即使你没有等我,我就以你的旧同学,或者你的新客人,随便什么身份重新进入你的视野。接下来我有许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没有开不完的会,没有出不完的差,我可以给你做小蛋糕,可以接你上下班。”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禾乐还是不太高兴,但不再抗拒他的靠近,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被纪延廷抱着。
坏蛋本人在他后颈蹭了蹭,“那说说别的?现在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禾乐不说话,纪延廷规律地揉他的耳垂,轻声说:“唐女士会一直都很幸福的,不用担心。”
“可妈妈是别人的了。”
纪延廷单手按着他的肩,告诉他:“唐女士永远属于她自己,她只是多了一个新身份,世界上多了一个爱护她的人,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禾乐抿着唇不说话,他摸了摸胸前的领带。情绪堆积到此刻完全爆发,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没有脚的小鸟,再也没有一个家等他回去。可是一看到纪延廷,他又觉得自己过于娇气。甚至有些讨厌自己的懦弱,长不大。
“我为她高兴,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哭,我......我没有家了。”禾乐说话说得颠三倒四,紧紧攥着胸前的格纹领带,“我不能随便跑到妈妈家去,以后想爸爸了,难受了,也不能随随便便打电话跟她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唐女士听见也会难过的。”纪延廷跟他贴了贴脸颊。
禾乐眼睛鼻子通红,抽抽嗒嗒话说不利索,“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但是,爸爸走了之后我没有让妈妈高兴,是梅森叔叔让她恢复活力的,我只是害怕。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纪延廷。”
“唐女士当然因为你高兴,你考上大学,开了工作室,成为著名摄影师,她都会为你庆祝,你是她的骄傲。而且你不是自私,你只是......不舍。”纪延廷停顿了好一会儿挑选恰当的词语,“就像你舍不得妈妈,妈妈也会舍不得你。”
“不舍......”禾乐反复默念。
“禾先生会希望看到你们都找到自己的幸福的。”纪延廷不太擅长安慰人,努力搜刮肚子里的墨水却怎么都觉得说出的安慰很单薄。目光触及桌上的糖果纸,霎时间心念电转拿起来卷成细长条,随后弯成一个圆环,“禾乐,我爱你。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一个完整的家是什么样子,但我会尽量给你家的安全感。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难受了委屈了,你都可以跟我说,我发誓,从今以后对你没有任何保留。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
“不要说!”禾乐捂住他的嘴,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咕哝,“我要想一下,今天太多事情了,我的脑袋很乱。”
纪延廷亲了一下他的掌心,“好,我不说了,给你时间考虑。但是前面的话永远有效,这个你拿着。”
“知道了。”禾乐把那枚金箔糖果纸做的戒指牢牢握在手中,怕纪延廷再说出些动摇他心中旌旗的话来,匆忙地催促他离开,“你快回去吧,我想睡觉了。”
“我不能在你家睡吗?”
禾乐嘴巴努了努,“你之前害我担心那么久,我还在生气,不能让你留宿。”
“可我们之前都.....”修长的指节意有所指地戳在他小腹上,缓缓往下滑动,纪延廷赶在禾乐生气前收回手,“好无情啊乐乐。”
如果有镜子在前面,禾乐一定会发现自己双颊红透,他紧守防线不去看会令自己心软的脸,“你刚刚还说给我时间,别又说话不算话,你走吧。”
纪延廷今天意外的好说话,拍了拍裤子站起来,“那我走了。”他不舍地摸摸禾乐的脸,又弯下腰亲了亲他的脑袋。
门一开一关恢复平静。
禾乐慢几拍地回头看向紧闭的门,有些下意识地想拿手机给纪延廷发留言。就像过往的几周那样,即使纪延廷不回消息,也想跟他说点什么,把他当成树洞那样抱怨拍摄安排不合理,航班晚点......
可是纪延廷才刚离开。
纪延廷怎么能答应离开。
他住在哪个酒店,是完全搬到纽约来了吗,这个点还有没有优步,纪延廷怎么会连车都没有,早知道就送他回去了。
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没看到有车出去,周围没什么行人,只有几个流浪汉。禾乐给Lion喂了一点鱼食,又像执行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倒了半杯水。拿起杯子还没喝,门铃突然响起。
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I just moved in next door, my air conditioner isn't working. Would it be possible for me to stay with you for the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