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舟耸耸肩,喝了一口冰啤酒,双手撑在身后姿态放松道:“一些职业习惯吧,直觉。我父亲早年生意失败,家里过了一段穷日子。父亲为了二次创业四处奔走,大哥早早担起整个家,后来生意渐渐好起来,我和双胞胎姐姐出生,接送上学或者学校活动都是大哥出席的,他是非常重视家庭的男人。我们相差有十八岁,比起父亲,大哥更像我们的父亲。”
“雪莉和海伦以后会跟我生活,你不用担心她们会麻烦到你妈妈,我父母亲的经济能力也能让自己的晚年生活过得不错。”
“你果然是来当说客的。”禾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梅舟不以为意。手边的几根草被揪秃了,禾乐垂着眼睫,“妈妈开心我就开心,我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梅舟嘴角微微扬起,说:“你妈妈应该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大哥也一样。”
“我会祝福他们的。”
“是么。”梅舟的目光轻轻划过,他说:“从见你到现在都没见你真心实意地笑。”
禾乐微微蹙眉,声音变低,“我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消化的。”
“好吧。”梅舟站起来拍拍身上草屑,用他心理医生的专业口吻道:“不过你看上去很苦恼,是除了唐女士的事还有别的烦心事吗,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看在你马上要成为我侄子的份上,可以免费给你做恋爱咨询。”
“不需要谢谢。”禾乐气鼓鼓地抬头。
梅舟有些可惜,“我在船上做过两次恋爱咨询,效果还不错的。”
“我只是在烦工作,不是什么恋爱问题。”
“好吧好吧,可能是我太久没干本行有些不熟练了,总觉得你的样子很像被甩了的小可怜儿。”
禾乐回到自己的公寓,越想越觉得愤懑,梅舟才认识他多久就敢作这样的推测!他打开手机前置对着自己,左看右看没看出哪儿像被甩了,明明很正常。
一张照片修来修去都不满意,禾乐索性扔开电脑,头脑发热拨通纪延廷的电话。铃声才响一下他忽地回过神挂断,海城与纽约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正是半夜,他打给纪延廷干嘛,兴师问罪吗。
拿上钱夹下去买咖啡,等待的过程中那股无力感卷土重来。一天怎么会这么漫长,他之前没事情干的时候都怎么打发时间来着。
“先生,先生,你的咖啡。”
“哦哦好,谢谢。”
禾乐捧着咖啡回去,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在他家门前猛敲。
“你是谁?”正想偷偷打电话报警,但摸来摸去没摸到手机。捏着杯子的手不禁收紧,禾乐紧张地盯着对方。
鸭舌帽转过脸看见他,瞳孔骤然紧缩,飞快地说了句抱歉就往外跑。
不知哪来的勇气,禾乐一杯冰咖啡泼过去,紧紧拽住他的手,“谁派你来的,你是谁!”
他的大喊大叫惊动了邻居报了警,过了约五分钟,警察来到把人抓走。查看了监控,确认鸭舌帽是目的明确地去拍他的门,甚至还喊了几声“禾乐、禾先生。”
禾乐眉心跳了跳,申请单独跟鸭舌帽对话。
“你叫陈理,是傅岐派你来的?”
陈理不语。
“那就是纪延廷。”禾乐兀自说道。
“......”
“纪延廷让你跟踪我多久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还是一个月?”禾乐双手交叉握紧,“你拿工签过来的,如果我告你,你的签证还有排期会被取消。相反,如果你对我说实话,我立刻跟警察说明是一场误会。”
陈理抬起头,眼珠子颤动,飞快说:“是纪先生,他让我跟着您保护您,随时汇报您的动向。”
“......多久?”
“两年。”
禾乐静默着在心中重复这个数字,他不理解,“既然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后面,为什么今天突然上来拍门?”
“这......”陈理叹了口气,同样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纪先生刚刚突然打电话给我问你在哪里,我说刚从母亲家回到公寓,然后他让我上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跟了你这么久,你的动线几乎没什么变化,我也就没有像从前跟得那么贴,见你回家或者回工作室之后我就会离开。纪先生说你打了个电话又挂断,而且后面都不接,担心是出什么事故。我匆忙从几个街区外赶过来,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没法交代,才会那么着急地拍门。”
陈理脸色发白,跟禾乐求情:“我女儿在这边读书,我真的不能没有签证,禾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散步见到受伤的小鸟都会停下来送到宠物医院,求求你不要告我。”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禾乐说,“今天的事你不要说出去,纪延廷问起你就说我在邻居家,之后你给他发的消息要给我也发一份,要是他有什么指示你也要转发给我。”
陈理一脸为难,禾乐指了指外面荷枪实弹的警察,“我想你知道该怎么选。”
“......好吧。”
纽约警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禾乐解释了好几遍,又让相熟的律师过来保释陈理,折腾了整个下午才回到家。
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被打到没电关机,他翻出充电器充上,屏幕刚亮起来纪延廷的通话请求就急促地跳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接,点到最近通话那页看见四五十个未接记录,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禾乐压着声音,很是冷漠地开口:“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