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墙长得很高大,禾乐目测丈量约有两米,而小径却只有一米不到非常狭窄。云朵遮住太阳,走进迷宫后仿佛进入了一个幽深的古堡。
禾乐选择了烈火般的“真实”,而纪延廷则自动选择纯白的“梦境”。其实禾乐没多喜欢红玫瑰,只是做了太多关于纪延廷的梦,他害怕自己永远堕在梦中罢了。
每条小路尽头有两个或三个岔路口,禾乐谨遵小时候玩逃出游戏的规则,只选择右边的道路。手机在里面没有半格信号,他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把入口的地图拍下来,再不济还能作弊呢。
不过这里每一条通道都是一样的玫瑰花,就算有地图他应该也看不明白。禾乐感觉已经走了有半小时,但是手机时间只显示过了十分钟。脚步声被放大,阴恻恻地徘徊在玫瑰花园上空,也不知道纪延廷前进了多少,他有些担心最后两个人都找不到出口,亦或者纪延廷先找到出口出去,而他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个季节的玫瑰开得极其旺盛,每一株都似要争当花季最漂亮的一朵。有些开早的已经掉落,禾乐一边往前走一边捡,渐渐攒了一大捧。他小心把玫瑰放在地上,用手帕包住花刺绑起成束。
“纪延廷。”重复多次叫喊,依旧无人应答,不知道坏蛋有没有迷失在白玫瑰的梦境里,就像他迷失在红玫瑰的真实一样。
他突然想知道纪延廷有没有至少一次梦到过他。在国外这么多年,每次梦到纪延廷几乎都是对方的背影,尽管他十分渴望他入梦来,但避免不了每次梦见纪延廷都会哭着醒来,内心深处似乎自动把这个人物图像拒之美梦外。
最深刻的一次梦见纪延廷是那次骄傲月游行,结束后他累得连聚餐都没去回家倒头就睡。
那时候是六月天,非常热,他瞒着唐思麒,和朋友麦克报名当游行的志愿者,身上穿着“抱抱我”t恤,脸上画了彩虹旗。
麦克的车抛锚了,所以他改道载他一起过去活动地点,麦克一路上在抱怨他的车技,“Leon,你的驾照真的不是买的吗,我的天呐,旁边的老爷爷都开得比你快。”
“第五大道封路了,路况都是红的,如果不想搭乘可以下去走路。”
麦克在走路和搭乘禾乐的车两者中权衡了半分钟,“还是算了,等下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由于开得太慢,他们没能挤进活动起点,只能把车停在一个街区外的商场再步行过去。尽管活动还没开始,但许多参与者已经涌上街头,他甚至和麦克走散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才重新遇上,麦克回来后略显激动地跟他说:“Leon你能相信吗,我刚刚被一个很英俊的亚裔男人搭讪了。”
禾乐笑笑,“看来你不用去参加活动也能找到今晚的partner了。”
“那倒不行,他虽然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非常冷酷严肃,看上去是那种不喜欢冲浪和攀岩的办公室男人。”
禾乐略显惊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居然都能被你说帅?”
“他的眼睛很特别。”麦克回忆道:“狭长且深邃,如同雕塑。”
狭长且深邃的眼睛,禾乐从前也见过一双。他好奇道:“既然他找你搭讪,那你给他联系方式了吗?”
麦克摇摇头,“他并没有问我的联系方式,只是问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活动,我就告诉了他。他又问从哪里可以看志愿者信息,我猜他是那种很害羞传统的中国男人,不敢直接问联系方式。”
“那你告诉他了?”
“当然不,志愿者信息又不公开,为什么要告诉他。他看上去有些失落,像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宝物再次丢失。于是我安慰他,如果想要再见面可以去参加活动。”
“他眼睛重新燃起火焰,又问‘我这样去参加会不会不合适?’,他穿得非常正式,像是刚从某个讲座或会议出来。我告诉他如果不想露脸或不想让别人觉得很傻可以找插着彩虹旗子的摊位要一个面具。”
禾乐揶揄他,“还没到活动地点你就开始工作了。”
“是的,所以我决定等会儿早五分钟给自己下班。”
活动现场人山人海,禾乐给每个参与者派发手环,随后跟着其他志愿者到中段维持秩序,而麦克则为了能早五分钟下班留在原地做收拾工作。
身边是各不相同的脸,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拥抱都很温暖。禾乐注意到有一个戴着小黄鸡面具,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一直默默站在他不远处。好像刚刚在入口派手环的时候他就在,不过那时候禾乐太忙没有多加注意。
第二轮拥抱呼号又要开始了,男人仍安静站在原地不动。禾乐走过去,用英文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男人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