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廷抬眼撇了他一下,没有回答。
禾乐接着又问:“校刊想请他做个优秀毕业生专访,你能帮忙约一下他吗?”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下个发刊日可以得到两本免费校刊。”这好处禾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声音越来越小。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禾乐诚恳地问,他的眼睛很大,很圆,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显得很天真,就像把所有的感情都注入目光中,毫无保留地顺着视线淌出去。
纪延廷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掩饰地咳了一声,说:“需要一个小跟班。”
禾乐闻言转过头在手边的单词卡撕了一张下来,刷刷地在上面写了什么,“喏,给你。”
“这是什么?‘何乐不为’,什么意思?”纪延廷接过小卡,皱眉看了一会儿。
“就是以后哪天你想要我帮忙的时候,只要拿着这个来找我,那禾乐就何乐不为啦。求你了——纪延廷——”
纪延廷语气凉飕飕,“那个学长这次又给你什么好处?”
禾乐叹了口气,“学长他挺可怜的,李主任让他至少邀请三个有影响力的校友参加这次专访,不然就不给拨款了。公众号和网站出来之后,校刊本来就艰难,现在就更难了。”
纪延廷用一根笔抵住他过界的脑壳,垂眼凉薄地睨着他,倨傲道:“只是一次性的愿望券,我要考虑一下。”
考虑就是有戏,有戏就是答应了,禾乐欢快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最好人啦,纪延廷。”
“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纪延廷翻起旧账,“昨天让你给我装水,你说不会再受我这个恶霸的奴役,要反抗,要打倒恶势力。”
“有吗?”禾乐装傻,用那种很夸张地语气,“我明明每天都很勤快给你装水,肯定是你喝太快了产生幻觉。”
“......”
·
纪延廷晚上去了傅之恒的公寓,但他哥不在,来应门的是阮筝。
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相隔一段不短的距离,需要搭几分钟摆渡车才到。所以纪延廷从来没有去过。傅之恒这套是复式的,内里装潢跟他的那套差不多,样板间似的。
穿过玄关走进客厅,角落放着两个行李箱,而阮筝穿着外出的衣服,估计是正打算要离开。
纪延廷掏出叶嘉宇做的企划案,简明扼要说了此行目的。
阮筝接过来看了看,他是首席秘书,处理日程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之一。如果邮箱收到这份企划,他应该会直接转到回收箱,因为是纪延廷拿过来所以他才打开看了看。
安静了几秒,他如实说:“傅先生应该不会接这个采访。”
“我想也是。”纪延廷接受良好,随手把企划案留在了桌上,自然地问阮筝:“你要离职了吗?”
毫无情绪的脸怔忪,旋即他轻笑,“二少爷,我辛辛苦苦应聘上的工作,不会因为这点无足挂齿的事情就放弃。”
纪延廷重复他的话,“无足挂齿......”
阮筝礼貌一颔首,转身去拿行李,“我还有事先走了,他今天有酒会,应该再过一小时就回来,你可以亲自跟他谈一下,或许他会答应,冰箱右侧有水果和饮料。”
“那你跟他在一起也是为了工作吗?”纪延廷问。
肉眼可见瘦削的身影似无力地晃了一下,阮筝抓住行李箱的拉杆,指关节有些泛白。这实在是有些侮辱人的话语,宥于良好的教养以及职业素质,阮筝没有反驳,他只是转过身,平静道:“二少爷,世界上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不过你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是不会懂的,”
“你的身不由己包括跟与自己有一样体征的男人做亲密的事?”
这下阮筝脸上隐隐爬上厉色,“我受雇于检察院,不是傅家,不需要跟你解释我的行为准则。倒是你,也该长大了吧,还要躲在你爸你哥身后当宝宝多久。”
纪延廷没怎么被他的话刺激到,只是重复,“那你的身不由己是什么?”
阮筝一窒,沉默蔓延,半晌,才说:“因为我是男人。”
“你爱他?”纪延廷语气玩味,不像提问更像在羞辱。
阮筝只是垂着头,平静地看着行李,“怎么,只有你们这些人才配说爱?”咔哒一声门开了,阮筝猛地转过身,“你怎么这时间回来?”
傅之恒没回答他,而是先挂断了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电话,再拧过头对纪延廷道:“采访我会去的,到时候让他们把详细的流程还有问题单发到我的工作邮箱,你先回去。”
纪延廷点点头,摁灭屏幕,转身出去。大门缓缓关上,泄出一丝肢体碰撞以及粘腻水声。想了想,他又拿出手机。
纪延廷:【喜讯,有人要当我的跟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