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乐挠了挠脖子,略显不安,催促,“快点儿走吧,你手上的伤口快结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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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似乎跟纪延廷很熟,进门的第一句便是“又来了,后背怎么样了?”
纪延廷没说什么,微微抬起手臂展示上面的伤口。
校医夸张地嘶了一声,“这次是谁打的你,都进化到用钢丝刷折腾人了?”
“别废话。”
“ok,ok.”
禾乐站在一旁,眯着眼心惊地看校医处理伤口。生理盐水不要钱一样往下倒,暗红的血被稀释,哗啦哗啦把洁白的瓷盘染红,随后展露出胳膊上更多小伤口。校医转身去拿药膏的时候,禾乐绞紧手指走近,小心翼翼地端起纪延廷的胳膊看了几眼。
“吓傻了?”
“是不是很疼啊纪延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纪延廷愣了一瞬,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浓重的暗影,遮盖了情绪。医务室本就不大,正常说话声音可以传遍每个角落,校医去而复返,帮纪延廷回答了,“你这小同学还挺关心他的哈,放心,他结实着呢,不怕痛的。”
禾乐想也不想就反驳,“哪有人会不怕痛的。”
校医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包扎好胳膊的伤后,递了个枕头让纪延廷趴到床上,“摔这么狠,针口估计都裂开了,顺便给你看看能不能处理。”
“什么针口?”
纪延廷抬起头,恢复冰山脸,“你回去上课。”
“陈老师让我等你。”
“我又不会跑去跟陈老师告状。”
“我作证,他从小就不爱打小报告。被人欺负了也只是去打回来,从不搬救兵。”
“闭嘴,纪桢。”
“ok,fine.”纪桢在嘴巴处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禾乐拖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打定主意不走,纪延廷也就不管他了。洁白校服掀起来,背后一大片青紫鞭痕,还有一道缝了十多针的长疤,像条歪歪扭扭的蜈蚣。这断然不是摔倒会产生的伤口。
“谁打的?”禾乐骇然。
“怎么,你要给我出头?”纪延廷躺着还不老实,掀起一半眼皮斜了斜他。
“我......我......”禾乐“我”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帮你告诉老师。”一下子把两人都逗笑了。
“你这小同学还挺有趣哈,我们廷廷居然交到朋友了,舅舅甚感安慰。”
“滚。”纪延廷翻了个白眼。
舅舅,禾乐看了看纪延廷又看了看纪桢,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舅甥关系。且不说纪桢长得这样年轻,说是他的哥哥也不为过。很难想象纪家怎么会养出纪桢和纪延廷这么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孩子。
不对,纪延廷的妈妈是纪苑卿,她去世了,那还有爸爸啊。纪延廷的爸爸呢?他跟妈妈的姓氏,是离婚还是什么原因。早知道就上网搜一下纪苑卿的资料了,不然也不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纪延廷。
一方缺席了成长,又赶上青春期,平时能够依仗的只有不着调的舅舅,所以纪延廷性格才会变得这么恶劣。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小可怜儿纪延廷。
纪延廷不是禾乐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已然把自己想象成敏感缺爱的小可怜儿,只是瞥见他藏不住事的脸就知道他那个笨脑子又开始运作了。
哒一下打了个响指,禾乐回过神,“嗯?”
“好看?”
被纪延廷一说禾乐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他的背上,虽然覆盖着不同程度的淤血,但是延绵起伏的背肌与脊沟同样清晰可见。少年的骨架还没完全长成,但已经依稀可见落拓挺阔的身形,劲瘦的腰身收束到黑色制服裤里,凹陷的腰窝若隐若现。
禾乐闹了个大红脸,“才不是。”
“噢——那就是羡慕。”
“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本来就不是。”
上完药换了干净的纱布,纪桢打断他们的小学生斗嘴,扶纪延廷坐起来,“这里没有缝合线,针口你去医院处理一下,班主任那边我帮你请假。”
“行。”
纪延廷站起来把衣服拉好,没事人一样往外走。敞开的白肉以及蚂蚁般的黑线令人十分不安,禾乐懵懵的钉在原地,纪桢轻推了一把他的肩头,“还不跟上去?”
“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