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禾乐,是我。”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耳廓的一刹那,捏着电话的手倏地收紧,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请问有什么事吗?”禾乐左手掐住右手腕骨,尽量平静地回话,语气礼貌而疏离。
“‘何乐不为’......还有效吗?”
空气沉默了一瞬,话筒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有。”
“我要结婚了,你来抢婚吧。”
禾乐忘了自己有没有答应纪延廷让他去他婚礼上抢婚的无理要求,但是他说了“何乐不为”还有效,那就该履行。
禾乐松了松脖子上的蝴蝶结,长舒一口气,随着红色数字的升起心跳反而变慢。
何乐不为,没什么不可以的,他对自己说。
宴席设在恒禄顶层的半露天式宴会厅,出了电梯后有侍应站在门口查看来宾的邀请函。
除了那通不知所谓的电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邀请函。禾乐一时间进退两难,面露窘色,周围来往的人不多,趁外面热闹的人群没注意到他,他左脚往后挪了半步,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三件套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左胸的铭牌上写着酒店经理。
“请问是禾乐先生吗?”
“是。”
“请跟我来。”
酒店经理带着他往右侧的长廊去,禾乐内心疑惑,明明宴会厅就在电梯门口往左拐进去就是了,他都看见玻璃门外的气球、鲜花,还有洋溢着喜悦的人群了,现在是要带他去哪?
五星级酒店的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踩在上面声音都被吸收,一路踏过繁复花纹的沉默地面,禾乐心底的疑惑愈加增多。
“算了,我还是出去打给电话给我朋友吧。”
“到了,就是这儿。”
酒店经理和禾乐同时开口,两人停在走廊的尽头,一扇双开的白色大门前面。
“二少爷正在里面等您。”酒店经理抬手示意一下,随后转身离开,剩禾乐一个人在沉默的长廊。金属门把手打磨得锃亮,倒映着心事重重的脸。
在门前纠结了将近五分钟,禾乐抬手在厚实的木门上敲了三下,“请问有人吗?”
无人回应,到这里已经够了,走吧。手刚从金灿灿的把手离开,门就从里面开了。猝不及防四目相对,禾乐挠了挠脖子,不尴不尬地说了个嗨。
没有啤酒肚,也没有二八分。这个坏家伙还是像当年那个星眉朗目的少年一样帅气,不,应该说更帅了。褪去稚气的脸庞裹上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深邃的眉眼紧紧地追着他,让人头皮发麻。
“来了?”纪延廷微微欠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把他请进门。
“嗯。”
禾乐进门的时候耳尖掠过直挺的鼻骨,刻意放缓的呼吸几乎与他的呼吸节奏一致,他是不是也在紧张?禾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下,纪延廷脸色冷然,开口的话却有些套近乎的意味。
“你长高了。”他说。
莫名其妙,不过禾乐还是遵循礼节点点头,故作轻松道:“怎么就你一个,新娘子呢?”
这个房间应该是新郎准备室,里面挂了好几套做工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其中还有一套Elliot的成衣,刚好跟禾乐身上这套是同一个系列的。
反观新郎本人,纪延廷只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西服套装,好像夹个公文包就能去上班。要不是精心用发蜡打理过的大背头,完全不像今天要出席人生重大场合的人。
从开门的一刻起纪延廷就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好像要在他脸上找出十年的岁月痕迹。
禾乐又挠了挠脖子,这是他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
纪延廷朝他走近了两步,两人只剩下一个脚掌的距离,对于十年未见的老同学,这个距离未免有点太近了,不太合适。
禾乐后退一步,纪延廷就跟着他动。
空气仿佛成了非牛顿流体,虽然能流动但是密不透风。
半晌,纪延廷自上而下觑着他,轻轻地开口:“你清楚知道我要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吗?”
声音离得很近,禾乐耳朵边的小绒毛被热气拂过,有些痒。挠着脖子的手搭上耳廓揉了揉,绯红就爬了上去。
“知道。”他轻轻地说。
黑羽般的眼睫低垂着,浅色瞳孔盯着咖啡色的牛津鞋。他应该穿黑色的皮鞋跟西服才搭,禾乐想。但是换上了黑皮鞋又如何,纪延廷看上去根本没有要结婚的意思,随意的西服跟不搭的皮鞋其实也是一种和谐。
“那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