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不想秦方好失望,他又想了想,“上林苑泡汤泉时想咬你,算吗?”
秦方好愣了下。
“你受伤后朕每日都担心你会死,算吗?”
回想起来,独孤明对他态度有所好转的确是上林苑受伤后,大概是那次留下阴影了,自此独孤明再没对他说过“大胆”二字。
这不就是愧疚补偿心理吗?秦方好真的有点失望了,他捧着独孤明的脸,认真道:“这件事我已经报仇解恨,咱们一笔勾销,以后再也不提了。”
独孤明笑了笑,在秦方好的鼻尖落下一吻,四目相对良久,他迟疑开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倾心于朕的?”
秦方好给出了同样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比如血玉如意一事,按以前的脾气,他定是要在中秋宴上把血玉如意砸得稀烂,让郭家痛心疾首,让独孤明失信。
捧着血玉如意踏进承明殿的前一刻,他也确实如此想的,可见到独孤明强装镇定的模样之后,他又不忍心了。
他想,独孤明小小年纪也不容易,算了,还回去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总能轻易原谅独孤明,甚至会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独孤明在纵容他的飞扬跋扈,他亦在不自知地包容独孤明的心机算计。
他总是后知后觉,无论是别人的算计还是自己的心意。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可恶,有时候又觉得你挺不容易的。”
秦方好突然想起曾经在哪听过一个说法,喜欢一个人就会可怜他心疼他。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可怜独孤明的,他想不起来了。
独孤明没有说话,并且很可恶地让秦方好也说不了话。
宫人在门外禀报有刺客时,独孤明正在秦方好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半炷香后,秦方好脸颊的春潮未退,勉力撑起身,被独孤明按回去:“歇着吧,朕出去看看。”说完披上衣袍出了屋。
外头火把跃动,秦方好在屋里如坐针毡,门前悬望半个时辰,终于盼得独孤明归来。
“怎么样?抓到刺客了吗?”秦方好凑上前焦急询问。
“怎么不罩件袍子。”独孤明见秦方好只穿着亵衣,皱了下眉,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揽着他往里走,“放心,没抓住。”
秦方好刚松口气,又听独孤明吐出了个爆炸消息:“刺客刺伤了太后。”
“啊???”秦方好惊停脚步,赶忙辩护道,“不可能是甘棠,她和太后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行刺她!”
独孤明面色平静,目光在秦方好煞白脸庞上逡巡,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方好觉得他应该在猜疑,他侧转身抓着独孤明胳膊,认真道:“甘棠表面鲁莽傲慢,其实处事很有分寸,绝对不会行此大逆之事,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独孤明也转过身面对秦方好,拉着他一只手捏了捏,问他:“假若有一天朕身陷泥沼,你也会无条件袒护朕吗?”
秦方好没想到他竟会突然问这个,心中微愕,片刻的愣怔后,回过神后赶忙带上全家一起表忠心:“我秦氏一族永远无条件、无保留地拥护陛下!”
独孤明眉目温柔,笑问:“万岁呢,万岁会吗?”
秦方好睨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以后能不骗我吗?”
说完又觉得不妥,以独孤明多疑的性子,推心置腹于他而言未免苛刻,随即改口道:“尽量不骗。”
“我能。”独孤明道。
他自称“我”而非“朕”,以平等的诚意和秦方好的灵魂对话。
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秦方好还怪不好意思,也爽快回应:“那万岁也会袒护你!”
欢喜之余才想起凌若云的伤势,他忙问:“太后伤势如何?”
独孤明道:“胳膊上挨了一刀,无大碍。”
“那就好,”秦方好点头道,“前几天太后特意来探望过我,我明日也做些汤食过去看看她可好?”
独孤明挑眉,斟酌着道:“去看望即可,汤食就免了……”人已经受伤了,何必再折磨她。
秦方好眨眨眼:“为何?”
独孤明捏着秦方好纤白手指在唇边亲了亲,好言相劝道:“你这双素手是用来葳蕤青史的,不宜爨薪作食,听话,以后要远离庖厨。”
秦方好岂会听不出话外之意,奈何独孤明把话说得漂亮,他又心中牵挂甘棠安危,也无心计较。
现在宫里肯定戒备更加森严,不知道甘棠逃出宫没有,万一真凶没抓着,倒把她逮住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独孤明见他愁眉不展,边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边安抚道:“听太后和宫人描述,刺客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甘棠虽然面容粗犷如翼德,但身材娇小,放心吧,即使误抓了也能洗脱嫌疑,且她武艺高强,定能顺利脱身。”
秦方好忧心道:“但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