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不说话是装的,他每次不说话,独孤明拿他束手无策时,就会问他到底想怎样。
这次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他要上独孤明。
可直到两人洗漱完躺下,独孤明都没跟他说话,更遑论把他抱在腿上温声细语哄他。
躺平后又等了半晌,枕侧人呼吸平稳匀称,显然是睡着了……
秦方好睡了一整天,这会儿正是精神的时候,哪里睡得着。
龙榻宽敞,他在半边床榻上滚来滚去,最后又滚回独孤明身边,借着留着起夜的微弱烛光看了独孤明好一会儿。
越看越气。
爆了老子一天,他还有脾气了?!
秦方好成心想折腾独孤明,抬起左腿重重搭在独孤明小腹上,后者八风不动,跟死了一样。
他翻身长腿一掀,把独孤明身上盖的被子带走夹在腿间。
倾耳细听,静夜无声。
秦方好再也绷不住,猛地坐起身。
“我要回家!”
身后依旧毫无动静,秦方好扭头,对上独孤明不带情绪的眸子。
“找疼是不是。”独孤明幽幽开口。
“不是不是,”秦方好转嗔为喜,嬉皮笑脸扯被子给独孤明盖好,支着脑袋侧躺在他边上,“我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
独孤明阖上眼,看样子是没什么说话的欲望,秦方好意兴盎然,推了推独孤明:“你昨天叫我万岁……”
独孤明闭眼道:“口出谋逆之言,按律当诛。”
秦方好:“…………”
瞧瞧这人,抱着他求欢时叫万岁,提起裤子就翻脸,小小年纪,尽显渣男本色。
秦方好无声骂了几句,继续折腾独孤明。
拜独孤明所赐,他现在已经不是黄花大帅哥了,可以吹名正言顺的枕边风了。
秦方好眼珠子滴流转了转:“等我兄长攻下盖月国,就把郭尚仁流放到那种麦子吧。”
独孤明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睁开眼睨着秦方好,“你去收麦子。”
“……”秦方好安抚般在独孤明胸前拍了拍,干笑道,“我开玩笑的。”
电视里皇帝宠幸完宫女第二天就给人抬咖,怎么到他这就是流放收麦子。
秦方好心中拔凉,叹了口气,又道:“那血玉如意我爹早就让我还给郭家,我想着等郭小姐……和你大喜之日,当做贺礼还回去的。”
他垂下眼睫,声音越来越小:“我爹还说了,等你亲政他就告老退位……”
独孤明冷哼一声,像是听了个笑话。
秦方好坐起身,皱眉问:“我爹对你,对大祁忠心耿耿,你连他都不信?”
“一国之君,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要多疑,疑则思,思则明,明而可称为英主。”独孤明也坐起身,盯着秦方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老师教朕的。”
秦方好不服气道:“胡说!我爹教我要真诚待人!”
独孤明又听了个笑话,“养花和铸剑岂可同日而语。”秦方好这朵娇花是一点不知道自己亲爹的手段。
不过也能理解,谁敢在他面前非议他爹。
秦方好感觉被鄙视了,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秋夜凉,独孤明把被子扯上来盖在秦方好腿上,问了句不相干的话:“知道郭家为何如此强势吗?”
“郭淳能有今日地位,脑子可不傻,自然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见好就收的道理,可他身后还有郭、林两大家族,他们能让他退吗?树倒猢狲散,他退了,他的政敌能放过他那些朝堂上的亲信?”
“你们秦家亦如此,若你爹退位,不出三年,你的母族东林方氏便会败落,你颖州老家那些叔伯也别想再过安生日子。”
“身居高位已是骑虎难下,能全身而退的,亘古通今能有几人。”
秦方好问:“你想把我爹怎样?”
独孤明当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只微微眯起凤眼意味深长看着秦方好,旋即话锋一转,问秦方好:“中秋夜在水榭,你最后对朕说的那些话,可是气话?”
秦方好愣住。
这个问题已经不能简单用是与否回答。
他不知道,他还没想好,感情之事不可儿戏,他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秦方好的沉默太漫长,漫长得足以让独孤明的面容凝结成霜。
两人背对背躺下,睁着眼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