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嗤笑一声,长腿屈成马步状,压低头与甘棠平视,“那你看看我的眼神里有什么?”
甘棠认真看着秦方好漂亮的桃花眼,“还是个雏儿。”
“……”秦方好眼皮一耷拉,“你怎么…”比独孤明还色。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站直身子,瞥见边上茶几上的热茶,端起来正要喝,被甘棠一掌扇翻,摔一地的茶水碎瓷。
眼见秦方好要恼了,甘棠正色道:“我们习武之人,过招之前会先眼神交锋,以判断对方是出招试探还是下死手。”
“我不会看错的,他想杀我。”
秦方好抬手指了指甘棠,转身去把书房门栓上,回来的时候顺手拖了把挂灯椅,在甘棠面前坐下,“好,你跟我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你。”
“说不出个所以然,半个月别想吃红烧肉!”
“我怎么知道!”甘棠没好气道。
“好,半个月红烧肉没了。”秦方好气半死,觉得甘棠真的欠收拾了,“态度恶劣,再扣半个月工钱。”
甘棠不甚在意,秦方好个小透明的私房钱藏哪她一清二楚,敢扣她血汗钱她就自己拿回来。
她偏头思索片刻,“他用青拉语夸我多才多艺,我回了句‘过奖’,然后他眼神就冒杀气……”
“难道是因为我能听懂青拉语?”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秦方好无奈道:“我觉得是你把他求贤若渴急切的眼神看成了杀气。”
“把地打扫下。”他起身拖着椅子回书案前,边整理折子边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乱来,若是闹出人命,要殃及整个相国府的。”
“如果他真要杀我呢?”甘棠问。
“那你就杀了他。”秦方好不假思索道,“天塌了我顶着。”
甘棠心里舒服了,露出满意笑容,“这可是你说的!”
秦方好似是想起什么,扭头问甘棠:“你真会青拉语?”
甘棠高高扬起下巴,毋庸置疑。
秦方好想起上次甘棠说他把“八”记录成“四”,“你过来把这份折子上的字译给我听听。”
“不会。”甘棠说的理直气壮。
秦方好看她这模样真是欠打,凶巴巴冲她喊:“别躺着了!快起来把地板打扫干净!”
甘棠撅着嘴,不情不愿起身。
下值后又磨着秦方好给她买了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刀。
用她的话说,破铜烂铁防鼠雀之辈。
北疆清扫边患打了胜仗,敌国遣了使节来谈判,曲良翰派秦方好前去京关接应。
秦方好看了下两国交战史,盖月国,频繁骚扰大祁边境,大祁四次出兵交战,四次大获全胜。
两年间,盖月国战败赔了十二座城池给大祁。
赔完地继续挑衅,扬言要拿回失去的城池。
这不就是又菜又爱玩么,秦方好嗤笑一声,领着仪仗队洋洋洒洒出了城。
时值秋令,官道两侧青松如盖,野草衔珠挂露,漫山丹枫翠柏,五色纷披,灿比春日。
凉风里夹杂着草木初衰和稻果成熟的独特香气。
甘棠慢悠悠晃着缰绳,长长吸一口山间新鲜空气,笑道:“这个时节最舒服,过阵子天就冷了,那大风跟刀子似的刮脸,到时候我可不陪你出来了!”
秦方好随口应道:“爱来不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侃,队伍缓缓进入两山夹道。
忽地,两边树丛无风摆动,鸟雀惊飞,灌丛窸窸窣窣,好似许多猛兽在窜动。
甘棠敛颜正色,眼睛警惕扫视四周,手扶上腰间长剑。
秦方好丝毫嗅不到危机,这是京城的官道,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天子脚下打劫朝廷官员,家里的蟑螂都要一并诛了。
他看甘棠紧张兮兮的模样,调笑道:“甘棠大侠,要不要捉头野猪回去做红烧烧烧烧烧……有刺客!”
只见两边树林里窜出百余名手持弓箭的蒙面黑衣人,箭头齐齐对准夹道的仪仗队。
顿时,惊呼声、烈马嘶鸣声交杂,仪仗队的人没配刀,将旗杆当做兵器乱挥舞,刺客尚未动手,夹道里已经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
这段路是两座犬牙相接的山脉取低处开凿的,两面是丈高的山壁,只有前后路口可逃,但这么多弓箭架着,不等出夹道就会被箭射成刺猬。
这真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了!
秦方好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颤声喊:“各位好汉有话好好说!”
“箭都架弦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甘棠面色寒凛,“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秦方好!抱住马脖子!”
“啊?”秦方好一脸茫然,就见甘棠在他的马屁股上刺了一剑,那黑马吃痛扬蹄,一阵撕心裂肺的嘶鸣后便疯了一般往前疾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方好猝不及防,身形踉跄间猛地俯身于马背上,双手本能地紧紧环抱住马脖颈。
他扭头回望,见甘棠手持旌旗策马疾驰,紧随其后。
甘棠身后,箭矢如雨般飞射而出,密密麻麻,每一支箭镞都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致命的寒光,仿佛万点冷芒划破长空,照直向两人席卷而来!
“后面!!!!”秦方好在竭力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