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必须要血祭,也要诚敬以待。
先是减少数量,再者涤养净化。
除了特别重大的祭礼,只取少量动物血液进行洒祭。
到底是谁,在此血腥祭祀?”
“朝廷颁有诏令,对祭祀有详细的规定,一般人不会违犯。”
李嗣瞻将火把移开。
“背后之人,或许,是山中的部落?又或许,是什么民间的神秘组织?”
邬行香一时也想不透真相。
“我朝文化昌盛,素以开放包容之态,广纳四海文明。
哪怕是与本土信仰大相径庭的异域宗教,朝廷也念着文化交流,特许传播发展,对于民间组织亦是如此。
只要他们严守国法,不悖逆我朝秩序,朝廷断不会无端强行禁止。
血腥祭祀,多是认为鬼神需饮食血气。
若是山间部落、民间组织,或是异域宗教,也说得过去。”
地道幽深,邬行香此话回荡其中,似迷雾紧紧笼了上来。
无说无益,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火光照到墙壁上的灯台,李嗣瞻用火把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灯芯爆出金斑,地下暗道在光影流转中扭曲。
烛光照,还有手中火把,让邬行香看清了地下通道两侧,全是摆放整齐的假人。
无风起寒意,火苗舔着蜡烛,将这群假人的阴影陡然拉长。
邬行香瞬间明了,这里混杂的气息是什么。
新鲜柳木的淡香,和血干涸的味道。
假人的骨架,恐怕是用了柳木。
而血的气味……
离她最近的假人的头突然“咔”地一声歪斜。
她下意识看向假人,与它空洞的双眼对视。
李嗣瞻伸手扶正了歪掉的假人。
他凑近了才发觉,假人脸颊和嘴唇的红,不太自然。
“这些难道是戏台上用的假人?
可是假人着红色,多用朱砂,涂抹均匀后、色泽鲜艳且持久。
这些假人的脸上和嘴上的红,似乎有些暗沉?”
邬行香走到李嗣瞻身边。
“是血的腥气。
它们脸和嘴的红,有些凝固,特别是我们面前这个假人的嘴唇,已经有硬块了。
看来,它们的骨架是用柳木做的,柳木通阴,又以血液涂脸与唇。
我想,这不是戏台上的假人,而是用在祭祀时烧的假人。
这些假人乍一看,都是士兵模样,像是戏台上战争场面的戏中,放置来充当士兵的假人。
戏台所用的假人服装,颜色多是较为鲜明,会根据实际的军队战袍来制作,有完整的甲胄和战袍。
可我们眼前的假人,服饰暗沉,衣着更为虚幻,战袍上还有鬼面,它们腰间的布片,好像是小的招魂幡。
比起戏台用的假人士兵,它们更像是阴兵。”
李嗣瞻望向面前表情呆滞的假人,“怎么听起来,越来越像邪术了?”
他随手一翻假人腰间的布片,却见布片里所写的,是人的生辰八字。
邬行香看了过去,又翻开了就近的几个假人腰间的布片。
“都是些特殊命格和特殊组合的生辰八字,有壮年男子,还有年轻女子。”
李嗣瞻想到了陈捕头的话。
“你还记得吗?陈捕头说过,城中有数人报案,说家中亲人失踪了。”
说话间,他走到前方,又翻开了一片布片。
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生辰八字。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小忠的生辰八字。”
邬行香闻言一愣,走到李嗣瞻身边,盯着那生辰八字。
“殿下,可有记错?”
李嗣瞻又反复看了几遍。
“我没有记错,这确实是小忠的生辰八字。”
烛火摇动,照得通道内鬼影幢幢,如邬行香内心的忧惧一样肆意蔓延。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慌乱。
“这些假人应该是用来烧的,假人还在,小忠多半还没事。
我们快些,早点找到他。”
李嗣瞻心事重重,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朝前走去。
邬行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侧假人注视下,走完通道,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石室。
这里倒像是寻常戏园子的后台。
墙上挂着戏服,妆台摆着胭脂盒、石黛、铅粉。
一旁的铜镜还很新。
角落堆着各种道具。
兵器整齐靠在墙边。
看来唱戏的那些人,就是在这里准备的。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路的尽头,是一道石门。
石门周围无物,邬行香就着火把细看,才发现粗糙不平的门上,刻着若有若无的符文。
邬行香伸手要去触石门上的石门,李嗣瞻却突然取下了自己的佩剑递到她面前。
“门外不知是何光景,幕后之人也不明。
若是早些知道此事如此危险,我也不会让你前来。
这把剑轻盈灵活,给你防身用。”
邬行香听闻此言,微微一怔,伸手要去接剑,却又收了回来。
她轻声问道:“既然前路凶险,殿下把佩剑给了我,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