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梦枕的血量猛然拔高了一大截,正在赶路的阮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苏梦枕莫不是在玩她。
阮言鼓了鼓腮帮子,正打算关了面板,余光一扫,却见一个熟悉的红名朝自己迅速靠近。
这是……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陈铺出一片雪白。刀剑的肃杀声溅起鲜血,大片大片的红,映得雪更白了。
金风细雨楼提前设伏,又与六扇门联手,敌方很快被落入下风,一些本就是趁火打劫的实力见势不妙侥幸逃走,其余人皆被镇压,由六扇门的捕头和金风细雨楼的人分批压回六扇门了,唯余雷损苦苦支撑。
作为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自然功力深厚。但他身有旧伤,又遇铁手、无情二人联手,苦战之后,终是被擒。奇怪的是,六分半堂率人总攻,身为大堂主的狄飞惊却不见人影。
铁手猜测:“雷纯虽为雷损之女,但毕竟不会武功,狄飞惊或许留在六分半堂总部镇守。”
知晓狄飞惊不在此处,六扇门的人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一则是因为狄飞惊实力强劲,不好对付;二则是考虑制衡。
依金风细雨楼的立场,自是恨不得将六分半堂吞并殆尽。
六扇门的立场就比较微妙了,那些罪大恶极的主谋自然要绳之以法,但那些残留部党……不论江湖还是朝堂,都不会想看见金风细雨楼一家独大。
待审过六分半堂的高层,若狄飞惊牵扯不深,他会是日后最适合收拢残部发展六分半堂的人选。
无情眉头微蹙,望着封住内力卸去关节的雷损,察觉到不对。
对方实在太平静了。他盘腿端坐在地上,雪为其镀上了银装,无悲无喜好似神佛。
半生大业功亏一篑,他的眼神却没有丁点波动,似无风无浪的湖。更可怕的是,他丝毫没有想要掩饰自己情绪的意思,他平静的理所当然,平静的几近傲慢。
雷损似有所觉,抬头对上了无情的目光,他笑了笑:“大捕头可是在想我的后手?”
“雷堂主似乎对这个后手很自信。”明明是疑问,他却用了陈述的语气,“你派人去找阿言了,是狄飞惊。”
一旁的铁手大惊,他下意识道:“怎么会?”
那可是狄飞惊——惊才绝艳、逸然出尘的低首神龙!
旋即他似明白过来:“确实,他是狄飞惊啊。”
是自甘寂寞的六分半堂大堂主。
但他却并没有流露出担忧之色,因为他注意到了大师兄的神色——那是如同雷损一般的平静。
雷损显然也发现了,他似讶异地挑起眉毛:“你似乎并不担心你的女人?”
无情笑了,他一向很少笑,这一次却并不是春回雪消般开心的笑,而是如刀光般锋利的哂笑。
雷损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若她知晓你这般称呼她,你会如何。”
“看来这位阮姑娘确实了不得啊。”雷损换了称呼,他的神色认真了起来。
“我会很生气。”
无情还未开口,随着踩在积雪上的轻微声响,清脆如山泉的女声远远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绝美的女子拎着裙摆快步走来,身后二小童一起架着一个昏迷的人紧随其后。
正是从神侯府而来的阮言和二剑童。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不是狄飞惊又是谁。
铁手惊讶极了,隐隐知道阮言有后手和看见对方真的将狄飞惊带来是两回事。
无情的眉头则皱得更紧。因为此刻,雷损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大地般的平静。
他瞧着走过来的姑娘,眼中闪过惊艳:“大捕头好福气。”
阮言更气了,“这么没礼貌,你就是雷损那个坏人?”
雷损笑了,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般没攻击性的骂人话了,他看着阮言,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是我小瞧了阮姑娘。”
阮言不喜欢他的语气,联想到他是六分半堂的老大,回忆起六分半堂做的那些破烂事,想起那些孩子,她眼中难以掩饰厌恶,她甚至不想保持礼貌。
“喂,这个混蛋为了你来抓我,你都不问问他?”
雷损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技不如人罢了,他是我亦是,何必询问。”话音一转,“倒是姑娘如此不喜在下,却似乎并不讨厌狄飞惊?”
他与阮言之前从未直接接触过,狄飞惊可是直接对她动手。
“谁说的,我讨厌死他了。”阮言嫌恶的蹙眉,“明明是他来抓我,却苦大仇深的跟我逼他似的。我又不欠他的知遇之恩。”
“只是你更讨厌。”
雷损被她的神情逗笑了,“姑娘若想骂人,这些话可不痛不痒。”
“关你什么事。”阮言不想理他,她来到无情跟前,拉了下对方的衣袖,在青年似笑非笑的神情下卖乖道:“我不是来捣乱的,只是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附近藏了一个人。”
刚刚她就在面板上发现,雷损一直将无情他们往这个红名附近引。
众人大惊,雷损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是你先发现的。”
突然,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面墙突然倒塌,瓦砾四溅,霎时间积雪尘土飞扬。
金剑银剑立刻丢下昏迷的狄飞惊,拔剑出鞘挡在了阮言身前,无情袖口一扬,几把小刀射出,精准挡下了袭来的碎砖。
尘烟散出,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露出了身形,只见他衣衫褴褛,眉目间尽是沧桑,双手、双脚皆戴着重铐,铁链伴随着他走动叮当的晃。
然而就是这样狼狈的一个人,在场的众人神情却变得十分戒备。
“说起来,你们这些小辈应该都没见过他。”雷损笑了,“他的名字,叫关木旦。”
关木旦,迷天盟的七圣主,昔年横扫京师武林无人能敌,后没了踪迹。世人皆传关木旦练武走火入魔去世,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