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德给她留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在神罗大厦的66层深处。

或许是因为联手让宝条狠狠栽了个跟头的缘故，荷兰德心情大好，也难得给了她连续几天的好脸色。甚至在她回来上班的那天，他还关怀备至地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年轻人享受归享受，还是要克制一些，免得伤了身体——这把她吓得够呛。

就，还挺不适应同事突然关心她私人生活的。他们不是只是冷冰冰的合作关系吗？

办公室的桌面上堆满了资料，多数是科学部门现今的项目情况。在送往她桌面之前，想必荷兰德都已提前看过了，才给她的。

这些项目虽说负责人已经变成了荷兰德和她，实际上各个组都分别有自己的执行组长，根本用不着她过多操心。她随意翻看了下，本不打算过多关注，可一个熟悉的名字却直直地映入眼帘。

她目光一顿。

古代种研究项目，原执行组长泽维尔，现在由艾利欧姆担任这个职位。

另外，艾利欧姆还开了个新项目，魔晄生物与人类细胞融合实验，批准人是宝条。

魔晄生物与人类细胞融合……？

她第一反应是当时在神罗公馆地下室的实验，被尼布尔山魔晄侵染而变异的自然生物，和那个注射了J细胞的人类。

二者的细胞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融合。

心里意识到了什么，她面色一沉，将那沓文件抱了起来，往后一连翻看了数页，而后又放慢速度，又从后往前翻。

她没看到实验材料。

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宝条对她还没死心。之前她被抽走的血、割下的肉，到现在还不知道被放到哪里。

“……”

怪。再一想到自己被取走的样本说不定就是在艾利欧姆的这个项目中，这种感觉就更怪异了。她甚至还有点恶心，胃酸在腹中一阵翻滚。

她是知道那些组织会被怎么使用的。

「要停止这个项目吗？或者像对付宝条一样对付艾利欧姆，把他按下去。」

心底有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这家伙野心勃勃，就像宝条一样没有道德感。为了上位，他利用泽维尔的阴暗面，伤及无辜。这样的事情他能做一次，难保不会做第二次。说不准接下来他要针对的人就是你。」

那道声音继续这么怂恿道。

森冷的感觉攀上她的脊椎，她垂眼看着手中的资料，表情难辨喜怒。那股寒意和恶意越来越浓，无形的冷风化作有幸，丝丝缕缕地吹到她耳边，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又来了。

仿佛有一双冰冷而无机质的手臂环绕住脖颈，似曾相识的幻触让她猛地一抖，她骤然垂眼，锐利的视线扫向了自己的左臂内侧。

白大褂下方，注射留下的针孔还没完全消掉。

体内魔晄含量超标后会出现轻度魔晄中毒的症状，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幻觉。在第五区贫民窟怪物潮爆发前，她已有一个多月没有注射特质营养剂，体内的魔晄应该早就代谢掉了。

可那天晚上，她还是出现了幻觉。就在宝条的办公室里。

这不正常。

而且是很不正常。

握着文件的手指渐渐用力，不算厚的纸张上，已经被她捏出了明显的褶皱。她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垂着眼紧紧盯着文件上的字眼，唇线和下颌绷成一样凌厉的弧度。

滴滴——滴滴——

办公室内的通讯器响了。

她倏地一笑，将文件丢在桌面上，拿起话筒后抢先开口。

“帮我关注一下艾利欧姆新项目的进度。”她说，“我要他们的研究资料。越详尽越好。”

“拜托了，博士。”

从她身上摘下来的样本，最好真的是送到了艾利欧姆的手上。

特种兵今年的体质检测也要开始了，原本这项工作是由宝条来负责分配，但荷兰德却强硬地要求插手，愣是往里塞了一大批自己的下属，她也在其中。

前期抽血取样，记录数据的工作不需要她来做，她只负责后续的研究。但她还是和那些研究员们一起去到了49层。

“你最近工作很忙？”

特种兵调配室，萨菲罗斯站在她旁边。

特种兵的楼层比起实验室要亮上许多，却也冷许多。铁黑的地板闪着金属的冷光，墙壁上也覆了一层特制的钢材，冷气一开，冰寒的温度便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一点热度都难以留下。

她的手里捧着一杯温水，这还是她进门前刚刚接上的，沸腾的水本来散发着滚烫的温度，氤氲的白雾无时无刻不顺着圆润的杯口飘荡出来。可现在，那些热的烫的东西也快要在冷气中散尽余温了。

她不着痕迹地朝萨菲罗斯的方向靠近了些，抿了抿杯中的温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还好吧。”

“还好？”萨菲罗斯微抬眉峰。

“……还好的意思是没到最忙的时候。”

“……”

弧度很小，但萨菲罗斯的眉毛又微微压下去了一些。有点像烦躁的大猫，银发的1st环起双臂，耸起肩背，浑身散发着些微不虞的、不可接近的冷淡意味，靠在一旁的柜子上。他没再进一步表态。

短暂的蜜月期止步于她重回神罗上班的那天，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在部署安排特种兵的体检工作，一天天待在实验室深处，简直比当时在宝条手底下时更忙。

有时候萨菲罗斯都结束了神罗紧凑的工作，下班回家了，她也还没走。

偏偏她还是自愿加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