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需要仔细观察，他们都能发现怪物肉眼可见的变化。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沙哑哀嚎，数绺触手自他胸膛的位置破体而出，内脏混杂着流脓的污血溅射遍地，滚烫的触感袭上她的侧脸，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爆裂的脏腑碎块就已经打了她满面。身上都是混杂着浊黄色的红。

瞳孔骤然瞪大，可下一秒，那些触手就像有意识一样，无数吸盘在布满黏液的滑腻腻肢干上扩张，无数道震耳欲聋的尖叫几乎能将人头盖骨掀飞。它们似乎在迫切地寻找新生的营养品，只是短暂的停顿，粗壮的触手就疯狂地朝最近的她袭来。

砰。

子弹擦着她脸颊飞速划过，狠狠扎入在和她仅有两厘米距离的触手尖端上。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而后耳边又是好几道巨响，嗡嗡的耳鸣声盘旋耳道，持续不散。她这时才恍然回神，啪嗒一声，手中的针管孤零零地掉到地上。她失力地跌坐在地。

她转头看过去，艾利欧姆还未放下手枪，枪管中心掠过一丝火光，浓郁的硝烟在枪口的位置飘散出来。见那几条触手终于抽搐着倒下，他才勾着握把，缓慢收回手。

视线越过艾利欧姆，除了宝条以外，其余人无一不是满脸的惊恐。

而宝条看向艾利欧姆的目光中，竟然还酝酿着格外浓重的不虞之色。

“那可是我珍贵的实验体……”宝条很轻、很轻地说道。那道嗓音甚至飘渺如鬼魅。是任何一个听到的人都会感觉到不妙的程度。

宝条缓步到解剖台前，和她擦身而过。冰冷的床面上，如今已经洒满热血。躺在床上的那个异变的怪物……前新兵，此刻头颅上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人也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黑发的科学家弯下腰，隔着手套，他握住从死者胸膛中突出来的触手，软趴趴的触肢似乎随着枪声和母体的死亡一起死亡了，任人摆布。随着手掌的用力挤压，更多黏稠的液体混着模糊不堪的烂肉从枪伤的地方掉了下来。

“而你居然敢……”

“如果他不开枪，达索琳就已经死了吧……”有人在旁边嗫嚅道。

“那又如何？”宝条冷冷投来一瞥，“控制局面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但按照事态只能这样控制。等达索琳死了，怪物吸取养分，成长之后，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艾利欧姆同样用很冷漠的语气回道。

没有人能估算出来这个异变体的成长速度，这是星球上的人们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全新物种。谁能保证怪物将她吞噬干净之后，不会变得更强大？

而毋庸置疑，等距离最近的达索琳被杀掉之后，兴奋的怪物只会向剩下的人们扑过来。

宝条或许不会死，他站得最远，也能够最快做出防御措施，比如离开并封锁这里。

但其他人呢？

艾利欧姆并不想死。

她抓着解剖台的边缘，站起身来，脸色苍白无比。即使是上辈子，她也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猝不及防地接触如此恶心的场面，很想吐。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叩叩的几道声响。因为被从里面反锁的缘故，塔克斯无法直接进来，他们只能在门外询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实验到这一步，也很难继续推进了。

阴沉的焰火几乎席卷宝条全身，他佝偻着脊背，操纵开关打开实验室门。

“让人来清理一下现场。”这是对塔克斯说的。

“达索琳，你先离开。”她目前的状况显然不适合继续在这里留下去，宝条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森寒的目光就转到艾利欧姆的身上，“至于你，既然有那种可笑的泛滥的好心，那就和她一起滚。”

艾利欧姆扶着她走了出去。

她没对艾利欧姆说什么，既然清楚男人的目的不是救她，那也没有必要说多余的话。离开地下室后，反而是艾利欧姆先开口了。

“你知道这项研究的目的吗？”

“怎么，你心里有推测？”她不答反问。

“你离得最近，问问你的想法而已。”她没有表态，艾利欧姆也躲过了她的问话。

她确实有模糊的猜测，不像是单纯随性的结合，更像是提纯创造。

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