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涘带着警告的眼神中,阿牧并未说话,他引着少涘向前走去,途经地上枯枝蔓延时,还会回身搀扶。
一片静谧中,两人走出树林,面前正是方才少涘落荒而逃的城门口。
少涘瞧着面前背对自己而站的人上下打量了两眼,询问道。
【你…来过?】
“未曾,只是不知为何,对这些地方熟悉得很。”
阿牧站立在树荫下,指着远处城门内黑云压顶的景象,向少涘回头笑道:“阿姐看,那可是奇观呢。”
少涘定定的看了阿牧一眼,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从城门的交接处向内延伸,里面似是乌云阵阵,压得极低,看上去像是有场暴风雨等着餐食自动送上门,好吞吃入腹。
【是要下雨了吗,那我们进城先找落脚处】
“阿姐站这里再看。”
阿牧退开两步,将少涘引上前来。
在她左摇右晃观察那片乌云时用指骨轻抵了下她的下颌。
“这个角度。”
冰凉的手一触即放。
即使这样,少涘还是有些不适。
从接触的地方起,蔓延至肩膀处,密密麻麻起了层细小疙瘩。
许是被冰的吧。
少涘在心内摒弃掉这种奇怪的感觉。
沿着阿牧给自己调整好的角度,少涘眯眼远眺,恍惚间被道光闪了下眼睛。
那道光,来自云层。
“这里之所以叫镜城,是因其与镜结缘。”
整个城,都与镜结缘
此时身边响起恰到好处的解释。
阿牧带了些清脆的少年声混合着林间青草香气包裹住了少涘。
传闻城中央的镜湖一夜倒悬,滴水不落。
湖面悬至空中倒映出整座城池的景象,曾经的天地相接变成了水天共色。
起初,城内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哪天睡梦里,这离奇倒悬的镜湖倾灌而下,将自己和这座城淹了去。
后来一日复一日,都没什么大动静。
渐渐的,人们就习惯了这种抬起头就能望到天湖中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只是,在人们适应后,这座城却渐渐的空置了,城内的人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向外迁徙。
城外的人不信邪一般的蜂拥而至,想要领教这世间新奇,最终也大多撑不过半年便灰溜溜的离开。
至于城内原本住户,都收拾行装涌向了不远处的九层台。
九层台逐渐壮大后,考虑到这里是个人来人往的交通枢纽处,闲置实在可惜,索性将这里并为行人落脚的一处所在。
虽说不宜居,却实是个观光,看奇景的好地方。
至此,镜城扬名。
少涘看着眼前口若悬河,将镜城来历讲得如同说书一般的阿牧,在心内泛起了嘀咕。
【真的记不得往事?】
阿牧听见少涘如此问,转过身来面朝少涘,紧盯着她的面庞倒退着走路:“阿姐这是不信我?”
【是你自己前后说话出入极大】
少皑时不时拽着他的衣袖调整方向,好避开路上行人。
临近城门,人流逐渐多了起来。
少涘看着眼前乌压压的脑袋,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她下意识蹙紧了眉头。
“别怕,我有办法。”
阿牧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少涘耳边轻声说道。
紧接着,在少涘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股力道缠上手腕。
眨眼间,两人已避开城门处防守,站到这座远近闻名的镜城里。
少涘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传送到这偏僻的街巷小道里。
她望着自己腕上松松垮垮缠着的细丝,笑出了声。
阿牧只听到少涘背对着自己发出一声嗤笑,他不解的绕向前方。
待看到少涘表情时,他心内暗道一声‘不好。’
少涘腕上缠着的线头晃晃悠悠地抬起脑袋左右摆了摆,‘嗖’地一下窜回到阿牧袖中。
【你……】
少涘脸上贴着的黄符占据了大半面孔,本就不能有过多表情,显得十分冷淡。
是以压下眉眼时,就有些咄咄逼人。
【谁让你擅自做主,将我带进来的?】
阿牧捏着发间与绳结缠绕编织的小辫替自己辩解:“我看阿姐在外面时,面色不太好……”
少涘闭了闭眼,也怪自己,没有提前和他解释。
【算了】
【我打算在城门口登记之时趁机查看师姐之前可曾来过,若有迹象,就查查她登记的住址】
少涘从配囊中取出朱笔和符纸,打算绘制一道符咒重新去往城外,谁知笔还未落手腕就被隔着衣袖摁住。
“阿姐这是多久未出过山门,连现下的规矩都不知晓?”
阿牧趁着少涘认真听自己讲话,将朱笔和符纸全都塞回配囊,拉着她站起身,踱步走出暗巷。
“这里本就是仙凡混杂,只有凡人才会老老实实的走那条官道,不然,阿姐以为方才我们出现时,为何百姓会那样惊讶?”
少涘不解。
【可你刚不是说这里……】
阿牧摇了摇头。
他朝着城中央的位置遥遥一指。
“据传,镜湖水倒悬前三日,湖底曾一度出现呜咽声,有一仙人路过此处掐算半晌,投身入湖后,无人见其出水。而后城内空置那两三年中,镜湖原本所在之处骤然兴起一门派,名曰镜陵门,待周遭势力反应过来之时,已成了气候,只好任由起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