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救下她的时候,正在做同样的事。
虽然宋辞也总是喜欢跟宋雁归吹嘘自己年轻时候一袭白衣飘飘,有多丰神俊朗,剑术超群,迷倒江湖万千男男女女。
虽然的确能在宋辞不修边幅的糙汉外表下依稀看出年轻时俊美无俦的一丁点影子,但宋辞是热情如火的宋辞,西门吹雪是冷若冰霜的西门吹雪。
宋辞不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不是宋辞。
最重要的是,宋辞不会天天天没亮就到自己屋前催自己起床练剑——他巴不得她一辈子不碰兵刃。
但西门吹雪会。
宋雁归想哭,她躺在床上,被子蒙头一盖,从未如此想念自家的亲亲好师父。
“起来,练剑。”冰冷不带起伏的语调。
听在宋雁归耳中如魔音贯耳。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在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叫出那两个字。
冤孽。
门开了。
仰卧在床上的某人两眼一闭,双脚一蹬,日常习惯性装死。
白衣剑客站在屏风外,他有一双修长如寒竹的手,整洁、一尘不染,正如他身上同样无尘无垢的一袭雪衣。
他低头擦拭着剑锋,睫毛低垂,覆住了寒潭似的墨色瞳孔,面色如昆仑山巅的雪,唯微薄的嘴唇开合,一点朱色似雪中寒梅,衬得人愈发清冷,如一把出鞘的剑。
不是每个喊西门吹雪师父的人都会被他带回万梅山庄,若是如此,万梅山庄有再多客房也住不下他的徒弟。
宋雁归是个十岁的孩童,昆仑雪寒会将一个饥寒交迫的孩子葬入黄泉。
西门吹雪的人和他的剑一样冷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孤绝。
但他的心还没有冷。
虽然此刻他的眼底浮动着淡淡的困惑:他不明白一个根骨天纵的孩子,为什么会甘心沉沦,自我荒废。
透过屏风,他看向榻上明显在装睡的某人。
这是宋雁归在万梅山庄的第三十七天。
刚开始是“夜里观星偶感风寒”,前几日是“细读话本心伤难忍”,今早管家又来传话,说她自称“还在长高需要睡眠”。
很好,这回连演都不演了。
西门吹雪静默。
他静默时给对手的压迫感不亚于出剑。
可宋雁归不是对手,至少目前不是。
他希望她有一天是。
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配合他的希望。
“庄主,您的朋友来了,人正在前厅等您。”管家在门外恭声回禀。
西门吹雪薄唇微抿,他离开了,屋子里的一片雪意也消失了。
至于宋雁归,宋雁归她大剌剌地躺着,半点不打算做对方的试剑石。
毕竟,她发现这回如果认真苟一苟,自己好像应该或许,真的能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