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不喜欢住在这里。”宋雁归若有所思,语气肯定:“这里不好吗?”
“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我不喜欢。”阿飞摇头,语气平静。
他成长在气候极端恶劣的荒原大漠,浮香暖阁,会磨平狼的爪牙——而那是他于世间行走唯一的依仗。
但是宋雁归呢,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阿飞重申了一遍问题。
宋雁归仰头望天,揣着手,忧伤地发出一声长叹:“宋某我啊,是不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常住的。”
“……”这该死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下一句——
“这世上能和宋雁归相比的,只有有钱的宋雁归。为了让芸芸众生不至于太过自卑,我是不能太有钱的。”
“……”有病,得治。
“好了小阿飞,要走,但不急于一时。”她收敛笑意,弯腰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在这里等一个人,等见完了人,就走。”
“谁?”
“见了你就知道啦。”她摆摆手:“明日我会去集市上走走,未雨绸缪,是得为之后想个营生才行。”
说完,也不管他,径自回房去沐浴更衣了。
“故弄玄虚。”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她说并不打算在此久留的时候,他的确松了口气。
“哦对了。”半掩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露出宋雁归湿漉漉的脑袋:“明天我一个人去集市,至于你,我跟林姐姐说好了,她明天会亲自教你读书习字。”
“我不……”
“咳咳咳,我听不见。”说完“砰”地一声把门紧闭。
“混蛋。”阿飞黑脸,小声嘀咕。
“骂我也得去!”屋里人高声道,显然他的小声蛐蛐没逃过宋雁归的耳朵。
“……奇怪,她内力恢复了?”阿飞闻声微愣,心中默算了下时间:比他估算的时间要早了一日。
“总算恢复了。”他喃喃自语,没意识到自己眉峰舒展,语气里透出一丝放松和高兴。
可到了翌日,当宋雁归真把自己转手郑重托付给林诗音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
阿飞皱着眉,目光复杂地看着宋雁归一脸轻松愉悦地转头蹦跶着出了李园,消失在人群。他嘴角绷直,拳不知不觉紧握,内心深处升起一丝惶然。
这种情绪伴随时间的流逝逐渐累积,他从不知道冬昼可以如此漫长。他其实识得大多数常见的字,至于林诗音教他读的《诗经》《楚辞》,他并无兴趣。
墨染白宣,他的笔锋凌厉,如刀劈斧凿,字形杀意凛然。一如焦灼的心。
“要下雨了。”
林诗音添两盏烛火,抬头朝窗外望去,天际乌云如墨,翻滚不休,她蹙眉,浮起一丝担忧:“也不知道她带没带伞。”
有纸页掀动的清脆声响。
“阿飞,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没有回音,她侧目重又唤:
“阿飞?”
坐椅上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