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跟在某个醉鬼身后,见她跌跌撞撞摸进营帐,帐中灯火长明,转身离开的时候,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依旧维持着冷面,微微颔首:“她喝多了。”他向好友解释,然后离开。
走过数十丈远的距离,隔着灯火星然,他回头瞥过,眼角余光见某个青衣身影掀帐现身,酒意未散险些跌倒的时候,为好友眼疾手快扶住,笼在光影相对而立的身影一高一矮,只男子垂眸柔言细语不知对女子说着什么,眼底脉脉含情,女子目光专注,点头听得认真。
“我保证,我再也不喝了。”宋雁归卖乖道:“难得来一次,不喝一回西域美酒岂不算白来。”
楚留香知她阳奉阴违惯了,只叹气,手上提着纸包,散发着淡淡的食物清香,摊开掌心,一捧圆滚滚的杏子,他望着眼前人:“这小白杏只龟兹才有,滋味绵甜清爽,适口多汁,你不在宴上,只我猜你会喜欢。”
宋雁归此刻酒意未散,只顾盯着他手中色泽浅黄透明的果子,目光热切,舌下生津,连连点头,迫不及待伸爪:“知我者,楚兄也!”
——“你们在干什么!”
斜下里穿出一声疾斥,楚留香抬头看去:是琵琶公主和好友胡铁花,前者盈盈目光看着他,眼神里分明写着淡淡的幽怨和酸涩。
她身旁的胡铁花却瞪大了眼指了指楚留香身旁,接着欣然大笑。
楚留香莫名,垂眸看向空空如也的掌心,然后是身旁之人——
塞了一腮帮鼓鼓囊囊的杏,眯着眼一脸陶醉。
楚留香上前半步,挡住琵琶公主如有实质的视线,摸了摸鼻子,只想到身后人难得一见的醉态,忍不住嘴角微弯。
他温声道:“公主,这位是楚某的朋友,宋雁归宋姑娘。她身子不好,刚刚提前离席了。”
琵琶公主收起了刚才的失态,自己之前完全没注意过有这个人。她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宋雁归——
一身青衣,短靴,长相和衣着一样平平无奇,一身酒气,脸色却过分苍白,气短微促、脚步虚浮、横看竖看,周身上下毫无可取之处。
这样的人,怎么偏偏能得楚留香的青眼?还是说,她就是仰仗着这般虚弱作态来骗取他的关心?
她直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琵琶……”宋雁归话只听得一半,若有所思地开口,她吞下杏子,举目看向面前明艳动人的尊贵少女,声音还带着淡淡醉意:“想必公主琵琶一定弹得很好,择日不如撞日,宋某能否有幸一听。”
“你不配!”认定对方蓄意挑衅的琵琶公主语速飞快,说完不动声色看了眼神色微肃的楚留香。
“宋姑娘是楚某的朋友,若她不配,那我等也不配与公主结交。”
“楚留香你!”琵琶公主跺脚高声,眼微微泛红,却执拗不愿道歉。
“诶。”见气氛微僵,胡铁花一边给宋雁归使眼色,一边打圆场道:“你们都莫说气话,不过眼下也确实太晚了,依老胡看,还是改日再说吧。”
可某人此刻也不知是酒劲上涌还是怎么的,一反常态呛声道:“不弹就不弹,我还不屑于听呢。” 她斜斜倚在帐边,此刻双耳嗡嗡,捂着钝痛的脑袋皱眉:嘶—是太久没喝了,这酒怎么后劲这么大。
“你找死!”
楚留香接住琵琶公主掷向宋雁归的刀剑,一手钳制住她,脸上露出无奈神情。被心上人宽厚温热的掌心所包裹,刚才还叫嚣个不停的少女顷刻安静如淑女,脸上羞意弥漫,不满的眼神却仍瞪着眼前的“情敌”。
楚留香低低叹气,见对方不再挣扎,松手,对胡铁花道:“你准备一直在边上看戏不成?”
“哈,”胡铁花拍了拍脑袋,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我说,不如让我们宋女侠和公主比一场,左右不打不相识嘛。”
这什么馊主意!楚留香皱眉,“不”字刚出口,便听到一个“好”字,是琵琶公主。
“好什么好!莽夫行为!”还得是宋雁归挥袖,义正辞严:“我等风雅之人,平生最不喜与人打斗。”
摆摆手,也不管众人反应,径直打算掀帐入内。
“不答应你今日别想走。”
琵琶公主不依不饶,楚留香一个不察,对方已纵身越过他拽住了宋雁归的胳膊,后者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甩了几下挣脱不得,脸上显出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