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勇刚起,他约了吴芳芳,不和他们一道。
裹着脏棉袄对着张大花的镜子捯饬了半天,余勇油腻地拨了拨头发,等下换上新棉袄,他的英俊潇洒保准能迷死芳芳。
余勇的衣服常年是张大花拾掇的,拿着拆了棉花轻了一截的棉袄,他毫无所觉地穿上,昂首阔步地出了门。
周身的冷意余勇起初没当回事,以为是天儿降了温,渐渐地他双手环抱,企图减少身体与空气的接触面积,让自己暖和些。
余勇打着哆嗦骂了句鬼天气,缩肩拱背的姿势显得人流里流气的,吴芳芳提着小手包,拧眉叫他站直了。
“哎!”余勇跺跺脚,为了面子装作完全不冷的模样,实际咬紧了腮帮子有苦难言。
大路上一连串赶集的村民,见余勇和吴芳芳并肩走着,起哄他们好事将近,啥时候请村里人喝酒。
余勇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气风发地跟大伙儿说快了快了,等定了日子一定通知他们。
吴芳芳家里要的彩礼在村里不是秘密,曾经喜欢过吴芳芳,却败于彩礼的男人们一边心酸地羡慕余勇,一边奇怪余家上哪弄的那么多钱。
余勇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敷衍大伙说是余大伟他们辛苦攒的。
辛苦?笑话,村里种地的谁不辛苦?余大伟算不得顶勤快,地里的收成普普通通,凭啥他们收成强的没攒着几个钱,余大伟反而阔了?
余勇拿他们当傻子忽悠呢?
众人的神情一下变得鄙夷,前方临近集市,余勇见势不对,拉着吴芳芳拐入了人流中。
三梁镇的集市是一条直道,从街头到街尾,卖炸糖糕的摊子在街头区域,那一片全是卖吃食的,一个个小摊烟雾缭绕,食物的香气、摊贩的吆喝声、赶集人的说话声,无比的热闹。
头两锅的炸糖糕卖空了,余旧饿着肚子在等第三锅,张大花用炸糖糕骗他上了集市,今儿这炸糖糕吃不进嘴,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走的。
余大伟很是不耐,给余旧花一分钱他都觉得浪费,炸糖糕是面粉和的皮,里面包着芝麻砂糖馅,在油锅里炸到两面金黄,巴掌大的炸糖糕,跟包子卖一个价。
所有步骤均是现场进行,炸糖糕的真材实料看得见,因此虽然卖得不便宜,买糕的人依旧围满了摊子。
炸糖糕出锅了,老板娘用脑袋大的漏勺舀着放到一旁的铁架子上沥油,张大花掏钱叫老板娘给她装一个,余旧杵在摊前:“两个!”
“一个,一个行了。”张大花假笑着扯余旧的袖子,“糖糕吃多了不消化,肚子疼。”
呸,原身以往赶集都是吃两个拿两个,哪次肚子疼了?余旧眼巴巴望着老板娘,竖了三根手指:“婶婶,饿,三个!”
余旧五官精致,脸皮子白里透红,孩童般黑亮溜圆的眸子望着人,一声婶婶叫得极乖甜,只让人恨不得把好东西全给他。
三个炸糖糕而已,怎么买不得了!
老板娘麻溜地装了三个炸糖糕,冲张大花念叨:“我家的炸糖糕用的可是纯纯的一等面,孩子正长身体,就该吃三个。”
余旧一把捞过炸糖糕抱着不肯撒手,张大花没法,只得付钱,老板娘夹了个边角料炸的小的,示意余旧敞开装炸糖糕的油纸袋,将小糖糕免费送他了。
“孩子吃,趁热乎最香了。”老板娘说完便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一锅炸糖糕没多会儿功夫又卖得精光。
新鲜出锅的炸糖糕烫手,余旧拽了拽衣袖,隔着袖子兜住油纸袋,张大花伸手想拿,他立马侧身护着。
张大花被余旧护食的行为气了个倒仰:“四个糖糕,你难道打算自己全吃了?不怕撑死你?”
她掏的钱,没道理自己一口吃不上!
“你做妈的咋跟孩子抢糖糕呢?”同是带孩子买炸糖糕的女人看不顺眼,她是其他村的,不认识张大花他们,把两人当成了母子。
“我才不是他妈,我是他大娘。”张大花撇清关系,愤愤瞪了女人一眼,骂她多管闲事。
“大娘抢孩子糖糕,你真好意思!”女人一点不惯着张大花,她脑补了恶毒大娘欺负傻侄子的大戏——以张大花刚刚的态度,私底下指定把人往狠了磋磨。
余旧默默地向仗义执言的女人道了句谢,然后抱着糖糕颠颠儿地跑向了林故渊。
林故渊一早候在村口,见余旧他们过去了,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余旧偶尔回头瞅瞅他,安全感爆棚。
“炸糖糕,趁热吃。”余旧把糖糕分给林故渊,脑袋左右转了转,“你看到余大伟了吗?”
糖糕出锅前余大伟还站张大花边上,买了糖糕一眨眼的功夫,人不见了。
“他被一个男的喊走了。”林故渊一直盯着,喊余大伟的男人十分面生,不是七里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