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裁春拉着费清明进门,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山水庭就坐。
费清明左看右看,没见着一位年迈过现任草泽谷谷主的医修,以为又是一道门槛。便问草泽谷谷主何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解裁春摆正他的脸,要他正对着跟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小娃娃好眼力。”鹤顶洪老前辈冷笑,“然而这点眼色,放在人间事值得说道说道,搁在其他地界,那就差得远了。老身行医问诊数百年,能识破老身真身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老前辈说笑了。”解裁春四两拨千斤,不接她的挑衅,“晚辈是来求医问诊而不是练火眼金睛。认得出,认不出,都要求上一求。委托人办事。”
“世事未必都能如你所愿。”
“那也要先尽人事,再听天命。”
鹤顶洪听着她流利的应答,拍拍手。一个走一步,停三刻的老妪,领着过了病的患者进门问诊。
比起后面那个行动并无大碍的病人,感觉前面领路的老者,才更应该先行治疗,光看着,都怕她一不小心摔了,驾鹤西去。
走到台前来的男人还没落座,鹤顶洪就下了逐客令。“男的不治。”
那气喘吁吁的老妪,闻言,登时生龙活虎。揪着人家的衣领子,脚下生风,大跨步把人丢出去。
随后,又缓慢的,仿若下一秒就咽气一般,领着新的患者进门。
新患者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鹤顶洪说,“女的不治。”
第二位患者理所当然被丢了出门。
等到第三位,是一位宦官,单前呼后拥的排场就能领略其位高权重。
鹤顶洪照拒不误。“不男不女不治。”
外面当即叫骂开了,隐约有刀剑嗡鸣。“好你个姓鹤的,我们是给你面子才会来诊治,而你,仗着有一点医术傍身,给脸不要脸,小心惹火伤身!”
鹤顶洪只道:“素有规矩,不可更改。”
有意思。有求于人,解裁春乐于当个捧哏,“男的不治,女的不治。不男不女也不治。还有下联吗?”
鹤顶洪摇头晃脑,“活的不管,死的不管,半死不活不管。”
不走寻常路的解裁春,并不把这小小的刁难放在心上。“这个好说。”
她拉过费清明,一手扯得他袒胸露乳,要看客们大饱眼福。尤其是饱满到突出的大胸肌,搭配着他坚贞不屈的形象,在那红艳艳的袍子下一衬托,岂止一个肤白貌美可言。
“您看看这样一个美人儿,正值壮年,啊,不是。正值大好年华,就要香消玉殒,不觉得可惜吗?”
“尘归尘,土归土。万事万物都有其终焉,不过归根落叶,有何可叹。”鹤顶洪走遍大江南北,看过的美男子可比解裁春吃过的盐巴还多,并不吃她这一套。
“要是真心阔气,放纵它尘归尘,土归土,而擅加干涉,又要医家做什么?受了伤,生了病,干脆待在家等死算了,何必开设医馆,研磨药草。”
流畅的话语从解裁春口中蹦出来,一粒粒落成了珠串,前仆后继地弹到鹤顶洪面上,就差掀了桌子,要人下不来台。
可她到底是有耐心。听了一番找茬类似的言语,没有急红了脸,拳脚问候,反而讲事实,摆道理,心思活络得跟山上的皮猴子似的,尾巴甩啊甩,就挥到人脸上去。
“隆重介绍一下。”
解裁春单手一摆,指向费清明,“问道宗宗门,斩情峰首徒费清明,这位仁兄虽为男身,却有娘心。我这身衣装服饰,全由他缝制打造。您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他有修士的体质打底,身中尸毒。完美符合您的第二个要求。您有什么理由不医治他?”
她把用变卖衣裳得来的银钱,推到鹤顶洪跟前,“鹤老您就行行好,当可怜可怜这一年轻力壮的俏郎君。”
“道友忘了,这黄白之物乃凡尘俗物,于我等修士无半寸进益。”鹤顶洪把黄袋子往回推,“老身的问诊金价格昂贵,你们二位恐怕支付不起。”
“那就是有得商量了。”解裁春把被轻薄得一愣一愣的费清明衣衫整理好,给他盖回去,眉飞凤舞地甩给他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讯号。
“您尽管说,有何千难万阻,尽管包在我身上。我定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