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符萦不满地盯着他,大胆至极。
周鹤庭淡淡一指,“你的脚。”
符萦抿了抿唇,闷闷不乐回了个“哦”,惊惧和担忧压在心头,偏偏她还不能说出来,真是有苦难言。
还没等她坐上后座,周鹤庭又絮叨起来让她小心裙子,别被卷入车轮里。
符萦干脆弯腰给自己宽大的裙摆打了个节,刚好挽到膝盖上,露出纤细的小腿。
她可不想因为这裙子连自行车也不能坐了,要去坐那个叫她难堪的汽车。
符萦拍了拍手,双手叉腰,“这不就好了。”
周鹤庭眉毛一挑,惊讶于她的率真和坦诚。
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松开握着车把的手,“等我一下。”
符萦疑惑地看着他转身走到回廊尽头,消失在拐角处。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又跃入眼帘,手背在身后,好像拿了个东西,神神秘秘的。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猛跳一下,呼吸跟着他的步态同频,无由来升起无数个荒谬的念头。
周鹤庭站定在她的面前,离得很近,若有若无的鸢尾香飘来。
“差点忘了给你。”
他清早编好的礼物——蓝白色的鸢尾花环,轻轻戴到她的头上。
“很漂亮,谢谢。”
符萦双手扶着花环,笑靥如花。
晚来的晨光中,风轻掠影,风动,幡动,是心动。
周鹤庭载她从后门出去,来时杂草丛生的小径被打理得平整干净,移栽了鸢尾,开得正盛。
符萦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衬衫,任飞扬的发丝卷在眼角,模糊的世界里,她拥着他的气息。
心尖揉捻一阵酥麻的痒意,她沉醉在风中。
符萦望着徐徐后退的景,期待下一段能出现崎岖不平的路,她好有理由揽着他的腰。
事与愿违,一路平坦,半点颠簸都无,她多次想不管不顾揽上他的腰,最后不过头轻轻抵在他的背上。
因为她的余光看见了一些行迹诡疑的人。
她知道莫知诚派来的那些人没有离开,但不知道他们竟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居然终日在附近徘徊,一直盯着她。
森冷的寒意侵袭她单薄的脊背,她感到害怕,怕求来的自由下一秒就变成牢笼。
周鹤庭察觉了她的不安,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侧,“别怕,抱紧我,他们不敢的,有我在。”
一字一句,清缓了她的惊慌。
符萦抬起低着的头,看了眼那些人。
目光是令人作呕的恶心,但进一步的动作是没有的,跟纸糊的老虎没有什么两样,假威风。
而且说要来见她的莫知诚也没了消息。
她应该相信他的。
“可以骑快点吗?”
“那你抓紧我。”
呼啸的风声在耳畔不停刮着,她得以光明正大抱着他,依偎在他宽阔挺直的背后。
周鹤庭带她去了公园旁的小径。
那是她之前经常闲逛的一条路,路的两旁种满鸢尾,此刻开得正盛,比公园更安静。
符萦跳下座椅,解开裙摆,随意掸了几下,裙摆哗的散开,漾成一朵白得耀眼的花。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周鹤庭黑色眼眸撞入她讶异的眼神,“偶然路过发现的,看来没有给到你惊喜。”
“不,我很开心,原以为我没有机会再过来的。”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道别,多涉足一处,她的遗憾也能减少些。
符萦是一位称职的模特,周鹤庭却不是一位称职的摄影师,不过还算得上一位好的倾听者。
他拍下的照片极少,更多的时候是在听她说,说这片地方的往事,也包括她在这里的过往。
兜了一圈,更像陪她来这边散步了。
午餐是在一家偏僻的小馆子解决的,老板做意大利菜的手艺一绝,仅接受预约就餐。
不过,她跟老板认识,可随意进出。
符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起了这个心思,居然邀请他来这儿共进午餐,小店的味道再好对于他这个层次的人,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绝谈不上喜欢,败兴而归的后果她不敢去想。
后来,她反复剖析自己才晓得,当时的她是怀了一丝阴暗的念头的,打着分享的名义探究他更深一层的内里,以此说服自己他并非良人。
甫一进去,他那通身清绝的风姿,无形中令小店上了几个档次,店里零零散散坐着三两位客人,目光齐落在他们身上。
符萦凝心细看他的神色,犹疑问道:“要不我们去别处吃?”
他摇了摇头,“无碍。”
落座时,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熟稔跟她打招呼。
“Flania,好久不见。”
符萦笑得明媚,“好久不见。”
老板眼神瞄向周鹤庭时,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谨慎恭敬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狗腿谄媚。
待老板走后,符萦压低声音,开玩笑说:“店不会是你开的吧,他看见你跟见了上司一样。”
周鹤庭眼睫投落的阴影明明灭灭晃在他淡然的眸底,春风拂面似的温柔和缓,“来过这边几次。”
符萦喃喃自语:“怎么感觉我去过的地方你都已经走过了一遍呢?”
周鹤庭牵了下唇,“这片地不大,西蒙对这边比较熟。”
她细细的指尖敲在装满果酒的高脚杯上,脆生生,连着心尖轻颤,“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周鹤庭敬了她一杯,笑得有些松散散,“原本我也想邀你在这的,倒叫你抢了先,下次换我挑地方。”
话虽如此,最后这顿饭还是他先付了钱,周先生的嘴厉害得很,她找不到丝毫转圜的余地,只好许下下回再请的承诺。
符萦轻“嗯”了声,端着那杯酒,缓缓抿了口,柠檬的香气碎在冰块上,薄薄氤氲于唇舌上,脸颊浮了层雾蒙蒙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