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间,他打开灯,玻璃碎片撒了满地,碎光反射映在他漆黑的瞳仁里,他垂眸看了眼怀中的符萦,转身出去,走向自己房间。
其他房间没有收拾好,符萦还发着烧,经不起折腾,权宜之计只能去他的房间。
周鹤庭站在床前踱步,“让Livia来我房间,她发烧了……”
“阿瑜,我难受。”符萦半睡半醒,看着很没有安全感。
周鹤庭眼眸闪过一丝愠色,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攥紧了手机,白皙手背青筋暴起,。
“先生。”西蒙在等着下一步指示。
周鹤庭恼怒道:“快点。”
一道抛物线,手机被扔在沙发上,他走进盥洗室,出来时手上拿了块湿毛巾。
符萦一碰到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不肯撒手,他毫无办法。
周鹤庭坐在床上,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轻柔地给她擦拭。
符萦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睡袍,他一碰,她就嘟囔出声,睡得很不安稳。
他就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安抚她。
西蒙带着Livia匆忙走进来,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先生一直都是内敛克制的一个人,情绪不曾有过这样大的起伏,每每遇上符小姐就失了所有的原则。
这位突然出现的符小姐对先生而言太过特殊。
Livia谨慎示意他让个位置,周鹤庭轻轻掰松她的手指,低声诱哄,“乖,让Livia看一下。”
不料符萦恍若未闻,反而变本加厉,原本抓着他的睡袍,顺势改为拉住了他的手。
他睨了眼安睡的符萦,轻嗤道:“真是收留了个祖宗。”
待符萦睡沉后,他才悄悄拿开符萦的手,睡在外边的沙发上。
符萦醒来已是中午,厚重的落地窗帘挡住入侵的光,一室幽暗。
她的眼睛雾蒙蒙,没有焦点,迷惘地瞧着四周,眼神触及灰蓝锦缎床品,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她住的那个房间。
房间以白金色调为主,入眼奢华,镀金细边框熠熠生辉,棕色地板上铺了块波斯地毯,恰好中和白金的跳脱,瑰丽和谐。
这时周鹤庭走进来,拿起遥控,打开窗帘,倾泻的光瞬间驱散满室黑暗。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眼看穿她的疑虑,说道:“昨天看见你房间地面有玻璃碎片,怕床上也有,就暂且让你先住这边了。”
符萦起身,半靠在床头,喉咙干涩,沾了胶水一样,艰难出声,“我这是怎么了?”
“不记得了吗?”周鹤庭递了杯水给她,提醒道:“昨晚你发烧了,在厨房喝得酩酊大醉。”
符萦手背遮住双眼,昨晚那个梦……后来她去了厨房开了瓶红酒……喝醉后睡在了他怀里。
那是她在黑暗中偷来的一缕光,天亮了,不属于她的光消失在光中。
那个梦又如海浪奔袭,卷灭了她所有的从容,她握着水杯的指骨泛白。
片刻后,她痛苦地皱着脸摇头,“我不记得了。”
这样也好,记不记得无所谓,旧事旧人不应重提,她该是肆意鲜活的,而不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
周鹤庭靠窗而站,身后一片金色光芒,神圣矜贵,嘴角扬起一抹笑,“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符萦余光扫了眼他,怦然的心跳停了一瞬,慌忙摆了摆手,掩饰道:“不用了,既然我大脑选择了遗忘,估计没发生什么事。”
“昨晚你喝醉后拉着我,不让我走……”他停顿了一下,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揶揄道:“这叫没发生什么事吗?”
“我……对不起。”符萦双手抱着水杯小口轻啜,头埋得很低,挡住涨红的脸。
又转念一想,顾不上害羞问道:“不过,你为什么会在厨房发现我?”
这个时间,他不应该会出现在厨房。
“你搞出来的动静太大,我想听不见都难。”
符萦被含在嘴里的水呛到了,咳嗽几声,便捂住了脸,“让我静一会,你不该告诉我。”
周鹤庭走上前,笑骂道:“没良心的,我不跟醉鬼计较,烧退了吗?”
符萦透过指缝瞄了眼他,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蓝色丝绸衬衫,眼底乌青,气息颓靡,看上去更加高不可攀。
她的心跳得很快,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道:“退了的,我很好。”
这场烧来得快,退得也快,前些天未散尽的病气带来的后遗症,在一夜间散了个彻底。
周鹤庭不由分说拉下她的手,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几个来回才说道:“嗯,退了。”
符萦身子歪向一边,躲开他的触碰,“周先生,你不如拿个体温计给我量量,那样更直观一点。”
这样的亲近会让她产生错觉的。
窗外暖阳和煦,符萦心尖滚烫的冲动褪了烧,凉意似雾,在平静无澜的心湖飘荡。
周鹤庭收回摸空的手,五指虚拢,“谁教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符低着头摆弄手指,不敢去看他,“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鹤庭坐在她左手边的床沿边上,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情突然烦闷起来,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严肃,“为什么半夜跑去厨房喝酒?”
“我……当时烧糊涂了,口又太渴……”
她说得磕磕绊绊,连自己都骗不了的借口,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偏偏他就相信了。
周鹤庭敛了敛神色,柔声道:“你腿还伤着,我就在楼上,你可以喊我。不然难受你又要哭了。”
“我好像总是哭,你会厌烦我吗?”
符萦眼底眸光闪闪,眼泪无征兆涌了出来,泛滥成灾,打着圈湿了眼眶,她克制着抽咽的冲动,
周鹤庭撩开她遮住额头的头发,温柔注视着她,嗓音轻和,“不会,你是病人,情绪不好是正常的。”
他妥帖地安慰着她,却让她更难过,泪水无声流下。
昨夜的酒还是喝少了,不该记得的反复出现在脑海里,提醒她是个卑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