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边十四郎立马借坡下驴,说了句“谢王子恩德”,便将身子转向了罗雨风。
“主君归来得及时,那黄志好生难缠,非要邀主君赴宴,还借新戏的名头,弄得满城皆知……”
此人眉头蹙起,凤眼微弯。这样的表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不过是叫人心生怜爱,可若是放在这双举世无双的眉眼上,甚至会叫人跟着心疼。
就连纪怀皓本人,也只在疯了的时候显露过一两次,还不是用这样俊美的一张脸。
但膝下之人,却仿佛可以时时如此似的。
罗雨风:……
她下意识地为这表情心颤,却又感到别扭,可若是责备十四,对方易容成纪怀皓的样貌也只是为了给她办事……
“晓得了,你先换了装扮,从暗门下去,叫乌金和十一、十三将事情顾好。”
边十四郎顿了顿,敛下眸光,缓缓点头,恭敬地退出了内室。
他转过身,只见生着鹅蛋脸的女子正依着暗门,小巧的鼻头一皱,薄唇嗤笑出声。
边十四郎眉眼一压,给了她一个眼神,一同出了厢房。
门一关,只剩下暗道壁上的一抹烛光。
“你不是说他们感情一般么?!”
边十一娘耸肩。
“我是说了,可你也没说你是去加入他们的呀。”
边十四郎哼道:“我就不信了,他们出城独处不过区区半月,怎么就能让主君如此护他?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主君竟还去看夫郎的脸色……”
边十一娘倒真惊讶了。
“还有这事……”
“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永益王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既已起了妒心,你就不该去触这个霉头。”
她见边十四郎兀自垂眸,便知自己的话是白说,仁至义尽地劝了最后一句。
“你忘了郡王为何将你派出府去?她并不喜娘子与属下有这等牵扯……”
边十四郎不忿道:“那是她的想法,主君未必如此!”
说罢,他眸光一转。
“放心,我自有分寸。”
边十一娘不置可否,她看着边十四郎走远,转而望向厢房,若有所思……
厢房内室,纪怀皓端坐在案前,卸下了易容。
罗雨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见他欲要回身,莫名地有些紧张。
只见那眉眼转过,似墨似画,顾盼生辉。
前些日子,在脑海中描绘过的样子,终于又出现在了眼前。
确是“大齐第一美人”的面容,瑰丽但不轻佻,俊美但不阴柔,正所谓神姿高彻,如风尘外物。
那凤眼微弯,丹唇微扬,便露出了个笑来,叫罗雨风回忆起了大婚那夜……
与之不同的是,今日今时,他身上那股与矜贵矛盾的脱俗,并未随着笑容消散。而是沾染在身上,好似道仙气,随时要带着人飞远。
罗雨风眼睫微动,拍了拍床沿。
不用她再指示,纪怀皓便起身走过来了。
罗雨风的视线追逐着他,直至他坐到自己身边。方才松了脊背,启唇问道:“你还好么?”
纪怀皓嘴唇一抿,继而又弯了起来。
“好的,我不同他计较。”
罗雨风:“……”
谁问你这个?
还显出你大度了?
“我问你元神还好么。”
“哦!”
纪怀皓反应过来,眼睛却还是粘在她身上。
“要梓君护我运功才行……”
罗雨风:“……”
按理说,若是要她出力气的活计,就算旁人再撒娇卖乖,也是不顶用的。
可细究起来,“护他运功”之事,只是待在身边,根本就用不着出力气。
她勉为其难道:“那行吧,别太晚,太晚我可是会睡着的……不过也没大碍,外面还有暗卫看着。”
纪怀皓满眸笑意,抬手就去解自己外衫,动作虽是舒缓,心中却迫不及待地要将此事落定。
罗雨风眼皮一跳,又想起他受刀伤的那夜,自己扒了自己,非要碰来碰去。
“等等!”
纪怀皓一愣,疑惑地看她。
他们二人并非头一次同床就寝,别说是新婚时了,就连婚前,罗雨风都不避讳他脱衣裳,在此时阻拦,未免太过奇怪。
罗雨风也说不清,一时觉得他疯病已好,不会再做那等过火之事,一时觉得话已出口,不好收回。
“……就这样合衣睡吧。”
纪怀皓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外衫,脸上挣扎出了一丝纠结。
罗雨风心道:忘了这是个小皇子,讲究干净……
但干净也是个好品质……
她无言地解了自己外衫,抛在柜上。
纪怀皓轻声笑着,起身将那衣裳拿下来理好,妥帖地挂在架上,然后解了自己的,叠好放在一旁。
适才回到床榻,放下了帷幔。
罗雨风躺在床上憋笑:是个会伺候人的小皇子。
纪怀皓也侧躺了下去。
“梓君……”
她轻咳了咳。
“嗯?你怎么还不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