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风一把夺走了她怀里的酒坛。
明泉从塌上跪坐而起,伸长了双臂,朝着被高高拎起的酒坛子挥舞。
她身后遮挡窗子的布帘恰好露出了一角,正正照在罗雨风和那坛子上,晃眼得很。
她直嚷嚷:“别撒了别撒了!”
罗雨风一脚踏在榻沿,一手揪着她的后衣领,弯身去看她的神态。
脸蛋通红,眼神迷离,就差大喊“我没醉”了。
罗雨风放下酒坛,撩了一捧清酒,弹在了明泉的脸颊上。
“清醒些,认认我是谁?”
明泉的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扯着,死活睁不完全。手指一摇一摆地指着罗雨风,“断断断”了半天。
看来还认识人,就是醉得捋不顺舌头了。
罗雨风心道:这真是巧了,醉得刚刚好……
她松开明泉,这人就一滩泥似的摊回小榻,趴在了案上。
罗雨风掀衣坐在她身旁。
“我听有人提起一个叫相和的人,你可认识?”
明泉皱眉。
“相和……崔相合?”
罗雨风吃了一惊。
姓崔?
昇王妃就姓崔!
“她人呢?!”
明泉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黯淡,摇了摇头。
“走了,早走了……”
罗雨风一听,直觉有戏。
“怎么走的?”
明泉先是愣愣地,随后不耐地摆手。
罗雨风抓住她的手腕,低头去看她的眼睛,重复道:“怎么走的?”
明泉呆了呆,翕动嘴唇。
“……被家人接走的。”
罗雨风挑眉。
好强之人,没有留在女功圣地,反倒被家人接走了?
“什么时候?接到哪里去?”
明泉回避道:“这我哪里记得,那还是年轻的时候……”
罗雨风心下一凛。
时间正对得上!
且看明泉这态度,说不定那人也与玉虹遇险之事有关!
她拽过明泉。
“去了哪里?!”
这一拉一扯,明泉似乎清明了些。
“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罗雨风半点不慌,还是那个话术。
“好奇,听闻她年少有为。”
争强好胜之人,在一个好的环境中,很少有混得差的。
“哎呀,我哪知道,去了襄州吧……”
罗雨风任由明泉挣扎开来。
襄州……据方耀祖所言,那杀害她家人的女子正来自襄州。
全对上了!
罗雨风心中大喜,没想到撞了个正着,此次出行果真吉利!
她连忙又问:“崔相和长什么样?”
明泉不堪其扰。
“啊?什么?就那个样儿,一幅死人脸,看见比她强的人就眼放精光,全身上下都写着‘我要赢,我要胜’。”
罗雨风急道:“我说五官!”
“哎呀,好胜的人长什么样,她就长什么样。”
明泉伸出手,在眉弓和颧骨上比了比。
“骨头高,相貌不算上成。”
这定是此人的真实相貌了。
明泉纳闷道:“你问这个作甚?她有什么好的?”
罗雨风问:“你跟她有过节?”
明泉否认得很快。
“没有,她可跟我差着辈分。”
说完,她又去捞酒喝了。
罗雨风想了想。
“她是玉虹带回来的?”
明泉浑身一颤。
猜中了。
若非如此,玉虹不会在信中提到她。
依照明泉的态度,此人十之八九就是那次变故中的幸存者。
罗雨风暗叹道:“你跟玉虹,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泉一听这两个字,眼神比方才还暗,呆愣愣地,活像个破旧的瓷娃娃。
“什么……”
她声音颤抖,手也控制不住地抖着,似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哦……是我害了她……”
泪水猝不及防地打在案上,发出了几声闷响。
罗雨风轻眨了下眼睛。
“你……是无意,还是有意?”
明泉那死了的眼珠又微微地动起来。
“我……”
她眼神游离着,挣扎着,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却羞愧地说不出口。半响,慌乱地摸了摸案面,一碰到酒坛,立即将它举起来,用苦辣的酒水堵住了自己的喉咙。
罗雨风沉默着,不必明泉再说,已然知道答案了。
她本欲离开,想了想,又回过身来。
“只是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