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乐见对方并没有拒绝,也轻松了,忙说:“绝对够的,我没多少东西。”
然后两人就聊到了其他话题,回到了教室。
张桥阳终于等到了贺离,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甚至无视了紧跟在贺离身后的苏昭乐。还没等贺离坐下,就转过头去问贺离:“离妹,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吧。”
贺离愣然片刻,思考着该怎么说,就听见前面已经坐定在座位上的苏昭乐轻飘飘地呼出一句:“贺离明天和我一起回去。”
贺离心想,坏了,又是这种欠揍的语气,张桥阳会不会生气?
张桥阳瞪大眼睛看了眼表情毫无波动的苏昭乐的侧脸,又看向贺离:“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回去?你们顺路吗?”
贺离眼神飘忽:“他就住在我家隔壁啊。”
“什么?!”张桥阳大喊了一声。
“你小声一点啊!”贺离赶紧轻声制止。
张桥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他会住在你家隔壁?”
贺离再次眼神飘忽:“我不知道啊……”
那种夹杂着害怕的紧张感又回到了张桥阳的心头,像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勒住了他的喉咙,有一瞬间,他居然喘不过气。
他缓缓把头转向苏昭乐,默不吭声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中国哲学史》,然后目中无人地认真阅读起来。
贺离看着张桥阳这一番不同寻常的动作,觉得原本就没什么的事情瞬间严重起来。张桥阳似乎很不喜欢苏昭乐,她和苏昭乐走这么近会不会伤害到他那颗脆弱的小心灵?可是她从来都不是谁的专属物,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限制自己的活动?
她担忧地看着张桥阳,第一次觉得他的心思这么难猜。
还好,张桥阳只是沉重地盯了苏昭乐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最后,张桥阳像是叹了一口气般,肩头降了下来,对贺离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他默默地把身体恢复原状,开始了自己要做的事。
贺离也松了一口气,也低下头准备开始自己的事。
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就把事件的来龙去脉给全部过了一遍,又把苏昭乐和张桥阳各自的表现仔细琢磨了一遍,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环节是不对的。她甩了甩头,想把那些思绪给抛到脑后。
可是,为什么他要露出那么委屈的表情呢?
贺离不懂为什么别人能够在朋友之间游走自如,毫不费力,她明明觉得三人的友情就像在风浪中前行的小舟一样,摇摇晃晃难以维持平衡。
贺离只能叹口气。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愚笨不圆滑的人呢?
贺离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太小瞧年轻人友情的自我调节能力了。
张桥阳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他对自己的毛病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十分幼稚的人,不仅行为表现上像是小孩,思想上也不成熟。作为一个和谐稳定的家庭里的独生子,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论做什么都无人责备,做什么都有人支持。他简直比贺离幸福太多。
但同时,他也养成了喜欢呆在舒适圈的毛病。人喜欢呆在舒服的地方无可责备,但是对于一个将要成年的人来说却是一剂毒药。他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够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多边形战士,一方面又不想走出自己舒适环境,仍想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几年,贺离已经渐渐成长起来,变得“不动声色”起来,明明她以前可是哭的最多的那个!而张桥阳还是喜欢通过说话来引起别人的注意,生怕别人不把他当中心;一有不悦就表现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高兴。好在他这人脾气好,忘性大,很多东西他并不在意,让他伤感生气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让他记住,就被他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整体而言他还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就是有点话痨。
这天晚上,什么放假啊,什么嗨起来啊,全都被这一桩突然发生的不快赶跑了。在张桥阳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批判。
别看他这货忘性大,他批判起自己来可是有一套。眼前摆的是正正经经的单词本,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的眼前彷佛一片空白,脑中的思绪多得要溢出来。
从家庭开始巴拉自己个性养成的原因,然后又从幼儿园开始回忆,把自己能记得住的友情经历统统拉出来鞭尸,最终他把劝说自己的话浓缩升华成一句话:“随她去吧,你没理由限制人家的自由。”在心里默念几遍后,他嫌太长了,于是经过他的一波简化后,“随她去吧”“随她去吧”“随她去吧”就向魔音一样环绕了他的脑瓜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