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执周手抖得不停,眼看父亲的麻药要过了,他又没法子面对,迫切地想要逃离。
余执周抽出一张银行卡,现在的人口袋里都不会随身携带银行卡了。
“这张卡里的钱应该能够你先还一部分……”
他知道父亲听不见,把卡放在枕头底下,然后留了密码在抽屉里便离开了。
他在走廊外坐了好一会,拳头奋力砸向膝盖,低吼一声……
声音是从嗓音里溢出来的。
家里人没有一个人记得住她牛肉过敏。
难怪后来的童煦也不记得。
父亲聊天就是揭短。
母亲是洗碗,她是倒茶。
家里的男人是不干活的。
余执周仰头喘息,调整好气息迈着步子离开了。
余执周手抖严重,加上情绪有些失控,干脆打车回沈鹿栖那儿。
余执周带了水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却看到院子里坐了一堆人,余执周彻底傻眼。
大爷大妈你一言我一语,堪比菜市场。
余执周耳边起了一阵“轰隆”,本想踏出第一步然而脚一软,大脑想迅速逃离。
沈鹿栖反应快接住他摔倒的身体。
男人倒在一个柔软的怀抱。
这下村里人都带着好奇拥挤了上来,沈鹿栖也被突然性的晕倒惊了一瞬。
耳边回荡着拥挤的吵闹声,女孩温柔呼唤他的名字,余执周想睁眼但大脑完全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余执周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卧室的床上。
沈鹿栖在一旁握着他的手,“阿周……”
沈鹿栖的脸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一圈圈放大明了,卧室是昏黄灯光不算特别刺眼。
余执周反握住她的手,“我是不是……搞砸了……”
沈鹿栖摇摇头,“没有,但是你有点发烧了,先乖乖躺着。”
余执周还有心情朝她笑,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男人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你这次……是真的在哄我吗?”
沈鹿栖抬手覆在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是……”她抓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颊。
余执周叹息,“叔叔阿姨……说什么了?”
沈鹿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当时一大波人涌了过来,父母哪顾得上再说什么,是沈路鸿和自己把他抬上车的。
余执周目光一滞,这怎么可能?
沈鹿栖吸了吸鼻子,“你就是个傻瓜,明明不喜欢村里人干嘛还要回来?”
余执周摇摇头,眼眶泛红,“我不回来,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他的话像一记拳头,划破了内心最坚硬的地方,让人忍不住鼻尖发酸,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哭什么。
“我回来了,本想不让他们欺负你的。”他伸手抚摸她的后脑勺,“只是……我没想到晚上那么多人,我也不知大脑怎么就……”
沈鹿栖拉着他的手,拼命摇头,“没事啊……没事。”
余执周轻笑,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好不是很晕……”
沈鹿栖控制不住的掉眼泪,一滴滴砸在床上,晕染成一朵朵小花。
余执周不解,“哭什么?我没什么事,这个晕倒又不影响身体。”
沈鹿栖摇摇头,“不是这个……”女孩控制住哭腔的声音,声音却还是颤抖个不停。
“刚才陈随今来过了,医生也来过了。”
“然后呢?”
沈鹿栖扑入他的怀抱,男人坐在床上甚至都未反应过来,只感觉心口被人一撞,再低眸,她已经坐在自己跨上,抱着自己了。
“你爸妈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爸生病的事我也知道了。”
余执周低头,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双手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陈随今告诉你的?”
沈鹿栖点点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余执周摸着女孩乌黑顺滑的头发,低头和她的耳朵擦肩,“上次不是说过一点吗?”
执着;执周……
“我爸呢,本来对我妈挺好的……”他搂着她,“就像你高中听到的那样。”
沈鹿栖眨巴眨巴眼睛,“那后来呢?”
“后来?”他冷笑一声,手臂收紧,“我妈发现我父亲的资金上的亏损。”
“原来我爸这些年借的贷都没有用在生意上!”他握紧拳头,“我也生气你知道吗?我妈主要是伤心失望,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鹿栖顺了顺他的后背,“好了好了……”
“我长这么大,记忆里我爸对我妈那么好……金手镯、名牌化妆品、结婚纪念日每年都有的钻戒、奢侈品最新款的宝宝……哪次不给我妈买。”
说到这男人的眼睛红了,“同龄人的父母都在吵架闹离婚的时候,我爸再给我妈洗衣服,我爸再给我妈洗水果。”
这件事沈鹿栖听高思思提起过。
她说,余执周家里的新鲜水果,当他妈妈想吃的时候是发现都不用洗的。
因为都已经被余智庆洗过一次了。
当时,沈鹿栖难以想象,因为自己家都是母亲干活。
从小余执周一直觉得,爱情是个很容易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
父亲是他的模范标兵,所以周书妤这些年一直都是公主的待遇。
余智庆对她好,余执周也觉得自己应该对母亲好。
所以,不管同龄人的父母怎么样,余执周始终认为那只是一小部分。
难怪,他会突然得焦虑症,思考父母的爱情。
沈鹿栖能理解,他算是父母爱情的见证,如今这段真情没了他一时接受不了,又赶上比赛受伤,手上没有生活费,能不焦虑吗?
沈鹿栖想哄哄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往他怀里钻了钻。
男人反倒闷哼一声,还能挑逗她,热气喷洒在她耳旁,“再跟你补一条知识,不要这样坐在男人跨上还随便乱动。”
沈鹿栖本是心疼他,被他这么一逗弄,只能用手拍他的脸,“我就不应该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