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官不禁遐想,倘若定安将军膝下有子女,应当是赵澜这般。
天亮,营地大获全胜。
白医官找到赵澜时,她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白庸带着一身腥味进来,低声问:“今早有人助我杀敌,是不是她?”
白医官:“叔叔,她是我徒弟。”
“那就是了。”白庸拿起水囊,又抢了桌上饼子,一边吃一边说,“杜康那小子太阴,放人进来也不吭声,我差点着了道,幸好有赵澜。”
白庸缓了口气,指着脑门:“我转身一看,三个北朝人脑门上都插着一根箭。后来我检查那三根箭,与军中形制一模一样,唯独重上三分。难怪杜康想留她,她是个宝贝啊!”
白医官:“叔叔,赵澜是赵姐点名要重点看顾的人 。”
“赵姐?你们医师总管?我记得她是赵家军后人啊。”白庸想通了卫小将军为何要找赵澜,一拍自己的大腿,指着桑澜,“她是赵家后人!”
“赵家?”
白庸望着熟睡的赵澜,悲悯道:“死守裕城,满门战死的赵家!你不要吝啬自己的教导,她想当医官,好好教她。”
桑澜埋在臂弯里,两人一进帐篷,她就醒了。还有人记得赵家,赵家军后人也记得赵家,臂袖慢慢湿润,她心中动容,亦为赵家感到欣喜。
一月后,大军陆陆续续到达。
桑澜收拾行囊和空篓子,折腾上驴车。
白庸乐呵呵地招呼桑澜过去,两腮飞扬的胡须快咧到眉毛上:“小医官,你家里人给你写了一封信。”
桑澜狐疑:“信?”赵七有事,不会写信找她。
信封上有三个大字“卫安晏”。
她不想接。
白庸:“还有一句口信,你若是不回信,我就立刻将你的行踪告诉你表哥。”
桑澜拧着眉头当着白队长的面拆了信。
眉目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弯,卫安晏将京城局势、大华近况、赵王妃归京……以及莲笙对她的担心,一一写在信中。
桑澜拿出火折子点燃信纸。
白庸:“烧了做甚?”
桑澜:“我与他有仇,我见不得仇家的东西。”
白庸以为她说的仇,是指青州因军令不派兵支援裕城,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试探道:“那回信?”
“没有。”桑澜俯身郑重作揖,“多谢白队长的关照与教导。”
白庸扶她起来:“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往后能比我们走得更远。好好学,好好看,定能实现你心中所愿。”
两人别过,桑澜回到驴车,发现有人拿走了破晓。
杜康端详着破晓:“这把弓有年头了,家中长辈所赠?我打听了,你无父无母,唯有一个姐姐,你到底什么来头?”
桑澜:“不管我什么来头,我只知你不归还我的弓,我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你满地找牙,你要试试吗?”
“还你。”杜康摸出匕首,割断弓弦,丢在地上,嗤笑一声,“还给你。”
桑澜俯身捡起破晓,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黄沙,放在驴车上:“杜康,今日,你最好祈祷你命硬。”
“赵澜。”
桑澜回眸,白医官与赵总管一道走来,显然是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她挽起碍事的衣袖:“白师傅,我不会收手。”
白医官忧心道:“我请来赵总管主持公道,你莫要冲动。”
赵总管却道:“打死他,算我的。”
白医官愕然看向赵总管,低声道:“他的父亲。”
“怕什么。”赵总管,“赵澜,动手吧。”
杜康转身想跑,桑澜飞身一脚踹中他后心窝,杜康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桑澜翻过他肩膀,对着他的下颚一记重拳,再是嘴角……看不出原本样貌。
她起身收手,坐在驴车上休息,讥讽道:“杜队长,满地找牙去吧。”
路过的将士顿住脚,瘦弱的赵小医官出手,如此骇人。
虎背熊腰的大队长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满地找牙,字面意义上的满地找牙!
难怪从伤兵帐篷里出来人,都说赵小医官是个狠人,别招惹她。
她当什么医官,合该与他们一道上前线,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战友,何愁不能痛快杀敌!
赵总管:“痛快了?”
身份被赵总管看破,桑澜举起破晓,痛快承认:“此乃定安长公主遗物,千刀万剐了杜康也不为过。”
赵总管:“痛快了就跟我们回去,你小姨来了。”
桑澜身子一僵,师父来了,那萧北辰也会跟来。
赵总管笑话她:“你胆子真肥,一声不吭地瞒着长辈千里投军。”
桑澜将破晓放回篓子,用布盖上,嘀咕一句:“我留信了。”
驴车带着三人穿过营地。
快到时,桑澜远远地看见帐篷门口站着一群人。
其中一人月白色衣袍,面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