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们要查竺县令的死因。
小萝卜从窗户爬进来,净手后拿起一个柑橘:“阿兰姐姐,买卖私盐是掉脑袋的重罪。他们不会带着盐来换草皮子吧,回头告发我们,那我们可就倒霉了。”
桑澜:“私盐价格与官盐价格,查到相差多少?”
小萝卜:“在越州,越往南走,差得越少,大华已经动身去洱县查看情况了。”
“官府呢?什么动向?”
小萝卜:“他们口中的车大人,出自吴州车家的旁枝,受主家扶持,在隔壁仓县做官。眉县竺县令死后,眉县暂由车大人代管。”
她指着城外的小山包:“竺县令全家死绝,被埋在城外的东山上。”
桑澜换了一身黑衣服:“那走吧。”
小萝卜拿着剥了一半的柑橘:“好饿,吃饱了再走吧。”嘴里咬着橘瓣,想起一件事,“我看到客栈掌柜背着背篓出门了,还带了把锄头。”
“谢木兰想吃本地的百菜锅,店里只有掌柜一人操持,也许是摘菜去了。”桑澜踩上窗框,“有人说竺县令是病死,也有人说竺县令被人打死,开棺验尸,一探便知,我先去找红杏,你吃饱了就出门。”
满地坟包,阴森可怖。
黑影高高举起锄头,银光嵌入泥里,带出一个小坑。
红杏按住腰间佩剑:“小姐,有人先我们一步。”
“她是客栈掌柜。”桑澜认出挖坟女子的背影,其打扮与小萝卜描述一致,“等一等,看看她要做什么?”
掌柜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挖到棺材板,跳进坑里,费力地拖出一具女尸。
“无故破坏坟墓,按大夏律令,关三月,罚十贯。”
悠悠的说话声从掌柜身后响起,她身子一僵,转过身来,抬头瞧见举着火把的桑澜。
不多时。
掌柜被捆住双手。
桑澜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检查女尸。
南方潮湿,尸体早该腐烂,但女尸却没有腐烂的迹象,唯有嘴唇乌紫。
银针分别穿进咽喉、腹部,拔出一看,发黑。
此人,被毒死。
红杏指挥麒麟卫接着开棺验尸,死因一致。
掌柜:“阿兰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桑澜系上女尸的衣裳:“我来查案。”
掌柜犹豫地问:“你是钦差吗?”
“我不是。”桑澜靠着她坐下,“钦差还在路上,再有七日,应该就能赶到眉县了。如果掌柜知道竺县令一家的死因,可以先告诉我。”
“你不是钦差,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掌柜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任凭处置的模样。
桑澜:“她是你的亲人,年龄看着很小,真是可惜了。既然活人不愿意替死人开口,那我们只能请她去远方做客。”
掌柜急了,连忙睁开眼:“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不能带走她。”
桑澜摸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在下是圣人亲点的麒麟卫指挥使,专为越州水灾而来。”
掌柜看看令牌,又看看她:“原来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什么意思?”
掌柜问:“洱县设了埋伏,你们最好别去。”
桑澜摸不清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区区一个客栈掌柜,知晓的内幕如此之多?”
“我情人是车家一个小管事,我从他那里听来内情。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告诉你,因为我恨车家。”掌柜望着女尸,满眼柔情,“我与县令娘子是手帕交,将女儿送到她那,跟着县令千金一块读书。”
“哪曾想,我的女儿跟他们一道被毒死了。车家在越州只手遮天,我有冤无处诉。情人偷听到钦差要来查案,而车府会在钦差们来之前毁尸灭迹,我在他们之前,带走我的孩子。”
桑澜解开她身后的绳索:“你的证词,我会呈到圣人面前。”又握住她的双手,“但是,如果你撒谎,官府会按照做伪证的刑法处置你。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让你的女儿先行一步。二,明日做完我的买卖,再与她一同出发。我会派人,把你们平安护送到钦差的手里。”
掌柜压下心中激动:“你与钦差能护得住我,护得住真相吗?”
桑澜:“卫将军出自镇远侯府,车家不敢动他。”
掌柜松了口气:“生擒漠北大王子的卫小侯爷,那我安心了。”
桑澜看见她放松的眉目,心底升起一个念头:旁人说到卫安晏,首先想起他的功勋,再是他的家世,而她本人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被天下人赞颂的功绩,报上姓名,不足令人信服。
猫脸阿兰的名号,仅在江湖上响亮。
她用圣人、端亲王府的名号能镇住官场上的人,是因为他们畏惧她背后的权势,却不会像江湖上的恶人一样畏惧猫脸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