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木兰又察觉自己失言:“对不住,我还当这里是京城,不知外头是这般情形。”
桑澜掰下一小块饼子,望着远处的流民:“你无需道歉,谢老将军叫你跟着我们出来走动,是为了让你多看看底层人怎么活。”
谢木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们能送一点粮食出去吗?”
桑澜喝了口热粥:“可以,但你要小心。”
谢木兰拎起一小袋粗米。
小萝卜放下饼子和粥,跟了上去:“我去看着她。”
流民见到谢木兰提着米,眼睛放光,有的人甚至站起来了。
谢木兰将米搁在地下。
没走两步,有一小童上前拉住她:“姐姐。”
“怎么了?”谢木兰转身蹲下来问他。
小童猛然推她一把,几名成年男子拿着锄头、镰刀冲了过来,准备挟持谢木兰。
“站住!”小萝卜亮了刀子,“不识好歹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一道箭矢没入几人身前,桑澜在远处执弓。
谢木兰起身,愤愤道:“我好心送你们吃食,你们却想着挟持我。”她往回走,却没带上米。
一人拎起米袋子,不屑道:“你们车队那么多货,只舍得送这一小袋米,太抠门了吧。”
“你!”
谢木兰气得说不出话,小萝卜转了手中匕首:“想找事,可以。”
她突然冲上前,一跃跳到说话之人身上,将他扑倒,长臂一挥,拎起他被斩断的头发:“光我一人动手,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更不用说我们的商队里,全是像我一样的好手。”
流民噤声,没人再敢说大话了。
商队里的人,个个转身看着他们。
“拿起米,滚远些。”小萝卜起身拔出桑澜的箭,拉着谢木兰回营地。
桑澜接过箭,拿抹布擦了擦,装回箭匣:“谢姑娘,不要拿你的性命,在处境艰难时考验人心。”
“我知道了。”谢木兰捧起稍凉的粥,呼噜两口喝下。
不多时,五匹骏马在夜色中飞驰而来。
红杏和大华下马,两人前两日带着三名麒麟卫,先商队一步探路。
五人的脸色甚是难看,衣袖上也带着伤。
“小姐,前方过不去。”
……
京城派出钦差南下巡视。
廖大人向来与世家弟子不对付,极少接程烁的话茬,程烁想同卫安晏交好,却碰了一鼻子灰。
钦差队伍中,三人分乘三辆马车,唯有在驿站歇脚,才会碰头。
卫安晏看着吴、越州地图上的红圈,还有整理出来的灾情记录。
吴、越两州之间贯穿着一条江,便是这条江冲垮了堤坝,波及越州四个县。
情况好些的如仓县和谷县,仅被淹了田地;稍微差些的便是眉县,县令叫暴民给打死了;最差的是洱县,人和地全泡在水里。
这里头透着古怪。
越州近海,地势应更平才对。
洱县靠海,人和地却叫大水淹了。
就好比平口碟子中放一枚红枣,往碟子掺满水,告诉人,红枣被完全淹没了。
除非碟子中心凭空出现一个凹陷的大洞,让红枣带进坑里,不然这折子上的灾情说不通。
为此,卫安晏调出工部关于这条长江沿岸州县水防修缮的记录,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
从定下钦差名单到出发,苏相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他心想着:当真与苏党人无关?而是魏党的人在做鬼?
但无论哪一党人,做事总是为了谋利。
大水淹了越州四县,当中的人能获取什么好处呢?只要查到这一点,事情便清楚了一半。
也不知桑澜走到了哪里,查得如何,进展是否顺利?
这般念着,清风敲响房门:“主子,属下进来了。”
清风先是汇报暂时没有收到麒麟卫传来的消息,站在散落文书的桌前,见主子望着地图出神。
“廖大人是海州人,海州紧临着越州,主子不妨去问一问廖大人,他兴许知道些情况。”
卫安晏抬起头:“廖丰羽?他和他老上司罗大人一样,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自打他调去工部,除了皇家,谁的面子都不卖。”
他心里想着:虽然程烁跟着不干事,但他是苏相的眼睛,一路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一律告知苏相。之所以派清风去拦截消息,也是有这一层顾虑在。
清风继续劝道:“可廖大人是位做实事的人,至少目前是。”
敲门声响起。
“卫将军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