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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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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雨停了,世界静得不同寻常。

迟瑞在梦里看到允鹤朝他招手,身形又在一瞬间飞散成无数流光,散入山川大地。挣扎醒来,他听到有奇怪的水声,轻手轻脚的下床。

通房内亮着灯光,李庭瑄人却不在床上。

迟瑞光着脚走到外室,踮起脚尖在窗格前看。

李庭瑄背对着窗格,赤裸着上身,就着一盆冷水,清理身上的泥污和斑驳的新伤口。

迟瑞放心下来,抽身要走。

窗外沉沉一声:“谁?”

迟瑞退了一步,正摸不准该原地应声,还是赶紧躲开。

人影已经飞蹿进来,一手扣住他的脉门,反手一勾一折:“什么人?!”

迟瑞吃疼,轻唤了声。

李庭瑄发现那人是迟瑞,哭笑不得放了手:“这么晚不睡?”

迟瑞指了指他仍敞开的胸口,上面几道擦伤:“你身上……为什么总是带伤?”

李庭瑄漠然系起结带:“不算是伤。赶路,免不得磕磕碰碰。”

迟瑞又问道:“赶路……你要去哪?”

李庭瑄淡道:“寻你。晋阳到长安,快马也得四五天。”

迟瑞怔住,他印象中只被那巫师强行带入一个诡异的法阵,一晃眼功夫就入了长安。

“你不是……与他一道……来的?”

李庭瑄收拾了外室的东西:“我与他不是一路。”

迟瑞心情因为李庭瑄那句“我与他不是一路”,莫名好了些。

“你很会打架?……能不能教我一些……”法术学不来,想到以后还要孤身上路去找允鹤,他总得会些自保的本事。

李庭瑄皱眉,静静的看了他有会:“你不必学,也自会有人来护你。”

迟瑞摇头:“可我不想……总是靠别人……”

李庭瑄只当他是夜里难眠,临时起意,随口搪塞:“你出身显赫,是尚书家的孩子,要学便该去念书,以德服人为上策。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德服众人,一匡天下。这些话,想必你读书开蒙的时候,先生都教过了。”

迟瑞:“……”无言以对。

成都府内,一轮圆月强行在厚重的乌云中探出头来。连日雨天,月晕染了水汽,看起来模糊不清。

戒备森严的临时行宫面前。

六军将士按兵不动,笔直候在宫门外。

他们在等一个答复。

宫内灯火通明。

里头的年过半百,身着龙袍之人忧心忡忡,显然并没有睡去。

衣着考究的丞相大人跪在下首,对面站着的,仍有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

自撤离长安之日起,军饷欠缺、物资匮乏,军队中人人需得忍饥挨饿。而行宫之中,厨子还在研究新的膳食菜谱。

高力士适时,为李隆基奉上一杯参茶:“皇上,夜已深了。熬夜伤身,喝杯茶暖暖身子。”

李隆基抬手拨开茶碗,揉了揉始终展不平的眉心:“国师。你怎么说?”

少年似在走神,听见他问,淡然一笑:“我没什么意见。”

一侧,跪地不起的杨国忠脸色陡然变了。

李隆基:“……”

杨国忠忙道:“臣一片赤胆忠心。陛下绝不可单凭国师与门外军队一面之词……”

少年奇道:“六军将士,怎么能算是一面之词?”

杨国忠瞬间语塞,又道:“连番路途辛苦,众将士难免有怨言,所以才会轻易被煽动,不过这只是少数……”

少年又道:“我看倒不少。而且领头的都是他们的头儿。按说头儿一人,就能代表他们全部了。”

“……”杨国忠哑口,转移话题,“萧国师,你分明记恨本相……”

允鹤双手托腮,蹲到地上,似觉得这样的争论颇为无聊:“我若记恨你,那天你胡作非为,伤我府上之人,我直接取你性命就罢了,何必拖得如此麻烦。”

李隆基摆手,制止这番争论。

“二位卿家均是我朝肱股之臣……”

允鹤淡道:“杨相国或是肱股之臣。我只是奉师父之命,下界除妖。”

李隆基咳嗽一声:“无论如何,国师与相国,均是站在同一阵线上,如今安贼谋反,步步紧逼,我大唐江山岌岌可危,理应同谋策略。”

杨国忠连声附和:“正是,如今军心散乱,我等理应共同为皇上出谋献策。”

允鹤耸肩,觉得这样议政简直是浪费时间,说来说去都是些虚话,没有半点解决实际问题的意思,暗叹口气:难怪唐军节节败退,久不经沙场,领兵者皆纸上谈兵,加之有个杨国忠。

“我只管除妖,带兵的事情一律交给晁风。”

李隆基道:“然则眼下晁将军押送粮草未归……六军将士又不得安宁。”

允鹤摊开双手:“要稳固军心,就要看他们要的是什么。”

杨国忠马上反击:“荒谬!难不成他们想当皇帝,也由了他们。”

允鹤回道:“可他们并不想当皇帝。而且我觉得他们提出的意见也并非无理。不过要求众大臣与前方作战的将士同吃同穿。另外,惩戒先前指挥作战失利的元首。若换着我去领兵,后方总有人指指点点,我也会生气。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难道不是这个道理?”

杨国忠脸上变色:先前进言斩杀封常青,逼迫哥舒翰出战致使潼关失守的人就是他,若要惩戒元首,岂非要将矛头指向他本人。

“行军困难,就连天子吃喝俱是一切从简。如今稍有安定,天子身份尊贵,同吃同穿,倘若病倒,要让何人督军作战?!行军打仗失利,那是安禄山那厮擅用妖兵,要惩戒,理应惩戒妖首,怎可矛头指向自己人?!”

允鹤点头:“有理。既然杨相国振振有词,何不出去解释,反倒窝在这里一动不动?”

杨国忠:“……”

李隆基:“……”开口道,“要与众将士同吃同穿,朕倒是可以做到。”

允鹤耐心劝道:“行军打仗,最重要无非是军心,其次是谋略和兵力。军心若散,谈何收复旧山河。六军将士仍在门外候着,这浅显的道理,皇上显然是懂。”

李隆基想了想:“那便着杨相国罚俸三年,降为太傅。国师以为如何?”

允鹤摇摇手,懒得再听下去:“皇上以为如何便是如何,只要能安抚外面那群人,自然是好。天色不早,我得去睡了,明日一早还要去接晁将军。”

李隆基:“……”

杨国忠等他彻底出了殿门,霍然起身:“简直太无礼了!皇上!这国师显然没将你放在眼内!”

李隆基皱紧了眉,显然也不满允鹤适才的态度,仍道:“如今妖兵横行,唯有国师神力能制得住。那日妖军袭城,也是你亲眼所见。他既是上仙,你我少不得担待些。”

杨国忠愤愤不平:“纵是上仙,皇上也是天子!况且,那国师真的是仙人吗?说不准他那一手法术也是妖术,不过打着上仙的旗号骗人!”

李隆基一下紧张起来,很快又道:“国师若是妖物,适才殿上何不向朕出手?相国过虑了,只是安抚六军一事,仍要委屈了你。”

出了殿门,允鹤迎着头顶的一轮月,深吸口气。

先前多重压力下,他不得已演了一出戏,将迟瑞弄晕放入岷江上游,那时他已大抵摸清晁风的行军路线,料想那少年顺流而下,不出意外定能与军队相遇。

故而待得伤好,他就迫不及待,下山去找晁风要人。

岂料前后两次均是扑空,倒是在蜀道阴错阳差遇着从潼关逃往川蜀的李隆基与杨玉环,与王师会合,护送他们直入成都。

想到明日晁风便要入城,允鹤振了振衣袖,再见那少年时,他想必异常委屈。只是这一趟下山匆忙,又肩负师命,倒没有带什么哄孩子用的糖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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