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噬魂(10)
羲月看着婆娑女,婆娑女亦看着羲月,她骷髅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令人心酸的苦笑,似乎与什么抗争了一番,然后轻声道:“快点离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婆娑女脸上现出痛苦神情,似乎又要来一次疯狂的喊叫打闹。羲月再次将白玉笛放于唇边,悠扬中带着欢快的乐声自笛孔中传出,那笛声似有一股引力,引着人不自觉的往干净澄澈与明亮处想。
凤潇潇本来双眉紧蹙,在听到那首曲子后,眉心舒展,笑颜渐开,只一会儿,他便轻轻合上双眼,如痴如醉般轻晃着身子,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里。
榻上的婆娑女亦是如此,瘦如枯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双手掌心向上平放于榻上,双脚也不再勾曲着,而是舒展开后慢慢放平,最后,整个人成一个随意又安心的“大”字躺在榻上。她脸上黑黢黢的皮肤似乎也有了光泽,发出淡淡明亮的色彩。
羲月用脚轻轻碰了凤潇潇一下,凤潇潇如梦初醒,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羲月以眼神示意,让他快速提问题,凤潇潇竟在顷刻间读懂了羲月的眼神示意。
这件事之后,凤潇潇有些不可思议,他无法确定自己当时是怎么读懂羲月的,羲月只是用脚碰了他一下,然后以眼神示意,他竟完全读懂,而且非常顺利的问出了所有问题。
“婆娑女,你能告诉我们,纪林青为什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吗?”凤潇潇小心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婆娑女脸上欢愉神色未退,当凤潇潇提出这个问题时,她脸上竟一时现了迷茫,但很快便回答了:“十年前,我接了庄主之命,前去捉拿偷走山庄秘籍之人,那人正是纪林青。当时我们去了六人,中了他的暗算,其他人皆丧命,我以为他也会杀了我,但他却对我说,他之所以偷羲月山庄秘籍,是因为他认识了我,想跟我交好,我却不理他,所以他才用了下策。可我没半点印象,也从未跟他打过交道,无论我怎样跟他解释,他都不听。他将我绑起来,不给我吃喝,只是给我喂一些恶心的东西。我开始时不吃,可太饿了,后来,他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最后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婆娑女,在你们相处的十年中,难道纪林青从未跟你讲起过他的过往?或者说从未解释过你们的过往?”凤潇潇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婆娑女脸上的神情由茫然变为淡淡的哀怨:“他说过,他笑着说过,但我能看得出,他笑容里带着刀。他说他是红叶谷的人,我是青石溪的人;他是红叶谷少主,我是青石溪大小姐。我们自小定下了娃娃亲。为了得到红叶谷秘籍,我父亲带人灭了红叶谷,羲月山庄是帮凶。所以,他要复仇。我向他解释,告诉他没有的事,可他不听。后来慢慢的,他总不停的说,我也就信了。他说我应该赎罪,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偷活下来的罪人,应该赎罪,到现在,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包括他让我吃什么喝什么。”
“婆娑女,他为什么要让你食三十三个生魂?那面铜镜又是做什么用的?还有,你的三魂呢?去了哪里?”凤潇潇眉头紧蹙的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婆娑女脸上的哀愁不见,代之的是痛苦和恐惧,她瞪着一双无神而空洞的眼,似乎在抗争,又似乎在回忆。她的身子动了动,像是难受极了时的条件反射,可入耳的欢快笛音却又让她舍不得动,她在矛盾中痛苦的低哼了声,最后双手抱头,痛苦的哀号起来。
羲月的笛声未停,由原来的低缓悠扬逐渐变为高亢欢快,如万马狂奔,又似人在兴奋之余起脚高跳。婆娑女再次安静下来,她喘着气,双眼慢慢黯淡下去,最后成半眯状。
凤潇潇小心试探着,又把第三个问题重复一遍。
婆娑女黑色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深陷的双眼里再次流了黑色的泪水,那泪水像两条黑蚯蚓蜿蜒在那张骷髅面上。凤潇潇再觉不得半点恶心,只觉心头一恸,鼻子一酸,差点陪那女子流泪。
婆娑女终于第三次开了口,声音里却带着令人透骨的寒意:“他,他平时给我吃的皆是死人*肉,我,已经习惯了。每年的七月十四晚到七月十五,他会捉来到阳间的小鬼,有些小鬼因为贪玩,在中元鬼节的当晚忘记回地府,他捉住那些小鬼,豢养他们。他,用移魂之术,将我的三魂移出,喂食那些小鬼。我的……我的三魂被分扯开,共喂食了三十三个小鬼。十年间,除了我之外,他还用过其他女子的三魂,但他很小心,只是移走她们一魂,不至于要了她们的命,最多表现不正常。今年,恰是第十年,他终于把那三十三个小鬼喂食大,然后将那些小鬼全部投进了一面古镜之中。那古镜能分化,分化成了三十三面小铜镜,我的三魂被撕扯成三十三份,分别被压进了那些小铜镜里,和那些女子的魂,共同造就一个绝美的幻影女子,专门吸食至纯至阳之生魂。我,很痛苦,很难受,很饿!我跟那移走的三魂,还有感应,我能感应到它们在做什么啊!我……我……”
婆娑女再难说下去,她大口的喘着,只是“我我我”的。凤潇潇上前轻轻拍了拍她根本不似存在的胸膛,小声道:“好了,我知道了,纪林青在练习一种邪术。”
羲月停止吹笛,然后将白玉笛放于婆娑女身边,轻声道:“师姐,它可以帮你压制一□□内邪物,我跟潇潇去破了那面古镜。”
说着,羲月拉起凤潇潇,向外间冲去。
凤潇潇焦急的问:“羲月,他的古镜在哪里,难道你知道?”
“在另一间屋子,是面魔镜,纪林青不会把魔镜放得跟婆娑女太近。太近了,魔镜会直接将婆娑女吸进去;但又不能太远,否则纪林青不好控制。所以,一定是在另一间。”羲月一边走一边说。
两人推开西边那间屋门,漆黑一片,这间房屋比东边的更暗,东边还有冰灯,这边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蛰伏着,只等外人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