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怨灵山·浮游(2)
两人的谈话刚刚结束,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抬头望着那数也数不过来的乌鸦,突然间就发了狂,他们疯跑着,似乎想要找个藏身之处,但所到之处,皆是乌鸦。
乱石堆旁,碎石尖上,断岩上,矮墙上,枯枝上,它们或高或低的立着;如果你抬头,天空中还有,空中的那些扑棱着翅膀,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那些想寻求一个避难所的人类发了狂,他们叫着喊着,跑着追着,嘴里发出可怕的骂声,那声音歇斯底里,似乎要把胸腔喊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偏爱老二?他明明就只靠一张嘴,我才是最能干的,整个家,里里外外,靠得不全是我吗?为什么他的家产却要比我多?就是因为他能说会道吗?”
“我恨你,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说什么一起做大买卖,就是一个骗子,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爱人,我杀了你不应该吗?为什么大家还要指责我?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凭什么你死了还得到众人的可怜?那个可恶的女人怎么会爱上你而抛弃我?”
“我有罪,但谁规定我不能爱上他啊?就是因为我也是个男人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护着我,帮着我,如果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你们为什么要逼他?所以,我就要给你们下毒,让你们为他陪葬,这不是很应该的吗?”
“哈哈——怨恨?怨恨能解决问题吗?不错的,不能解决问题,但我就不该怨恨了吗?我好怨好恨啊!凭什么?究竟凭什么啊?我帮他拿下城池,帮他做上大将军,他却恩将仇报,怕我的功劳高过他,背地里害我。大王另给我恩赐,他偷偷给我换成毒酒,幸好我发现了,所以,我杀了他,这不应该吗?如果没有我,他能那么轻易的做上将军吗?如果没有我,他早就战死沙场了!”
……
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号叫声,喊骂声,哭泣声,这所有的声音,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无尽的怨恨。他们怨恨着亲人,朋友,爱人,也怨恨着只有一面之缘却又结了梁子的陌生人。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些疯狂的人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自己悲惨的世界里。也许在以往的人生经历中,他们曾经遇到的那些不公也就芝麻粒般大小,可现在,在这怨灵山上,他们心中的怨恨被无限放大拉长,成了他们此生最念念不忘的心头重事。
所以,他们疯狂了,他们喊叫着,哭闹着,想把心中的怨恨统统发泄出来,想找个人,想找那个让他们产生怨恨的人,告诉那个人,他是何等的无辜,而那个人又是何等的无情绝义。
于是,开始时还自喊自跑自哭自骂的人,突然像是被什么控制了般,开始四处找寻,然后他们便找寻到了,那人竟恰好就是让他遭受不公,让他心生怨恨的人。
于是,一幅幅诡异的画面出现,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相互打量着,然后开始无休止的指责,谩骂,但他们根本听不见对方的指责和谩骂,他们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自己心中的怨恨,想让对方听清楚,想让对方听明白。
结果就是,对方根本不听,似乎也不想听,因为对方也在不停的说,不停的骂,不停的指责,不停的流泪,哭泣。
凭什么?凭什么他也流泪哭泣?明明我才是最冤枉的那个,他怎么会流泪哭泣?他是在故意做样子,想博得我的同情吗?他都把我害成这样了,竟还敢在我面前流泪哭泣,竟还敢在我面前争论?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何脸面如此做?
于是,有人出手了,出手之重令人咂舌。一拳挥出,对面人的鼻子歪了;一脚踢下,对面人捂着□□哀号着倒下;一头撞上,对面的人口鼻流血,眼珠暴裂。
对面的人怒了,他们在疼痛过后,立即反击。很快,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怨灵山成了修罗地狱。鲜血横流,断肢乱飞,但没有人在意,他们依旧喊着骂着,嚷着哭着,依旧相互不要命的对打着。
凤潇潇呆站着,几朵血幻成花向他飞溅过来。羲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凤潇潇咽了口唾沫,这已经不是用惊骇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羲,羲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个怎么没发狂发疯?他们是怎么了?我们能阻止他们吗?”凤潇潇喘着气问。
“潇潇,没办法,你刚才不也看到浮游了吗?他不只将你的怨恨心勾起来了,也把所有人的怨恨心都唤醒了。如今这山上的人类,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我们无法将他们唤醒。我们两人之所以没中招,皆是因我们喝了仙果山庄的仙水,那水有提神活气之功效,虽然也能被一些不好的事情左右,但能护住我们的心志不被入侵。”羲月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凤潇潇看着他,眼神里升出一丝希冀。
羲月读懂了他的意思,苦笑一声:“潇潇,不可能的!就算现在我给他们喝下那仙水,也救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的怨恨心已被全部激起;再说,那瓶子虽有再生之功效,但需要的时间太长,自从你上次喝了之后,也就再生了一丁点,根本无济于事。”
凤潇潇吐了口无奈之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地上的断肢残臂越来越多,空中的乌鸦,树上的乌鸦,岩石上的乌鸦,开始蠢蠢欲动,又好像还没接到命令不能马上行动。有的乌鸦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它们起身,在低空盘旋着,恨不能立即扑到地面,啄食那美味大餐。
凤潇潇正看得汗毛倒竖,冷汗湿透脊背时,突然有四个人向他们奔来,那四人双目赤红,盯着他们两个如同看见了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