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看向手机上的消息,发信人不是马智郁预料中的那位,而是许久未见的河无念,反应过来的惊喜掩盖住轻微的失落,她点开对方的来讯。
[疯和尚:在干嘛,有空吗,带你那个精神病小男友和我见一面。]
河无念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直白粗鲁,一个月的牢狱之灾看来没有改变他任何地方,这条消息让马智郁感到无语,她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先点开柳泰武的聊天框“通风报信”。
[玛蒂尔达:先不说这个了!疯和尚刚刚给我发消息说要我们见一面,怎么回事,哥哥和他有什么事情吗?需不需要我回绝掉?]
她还对上一次三个人的尴尬碰面心有余悸,担心河无念是因为偏见无缘无故地为了案子找柳泰武麻烦。
柳泰武的回复还没来,河无念的催促一条接一条从手机界面的顶端跳出来,马智郁忍无可忍地点回去。
【明明之前我发消息的时候和死人一样…!】
[玛蒂尔达:我才想说呢!!疯和尚你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还没头没尾的!也不解释清楚吗?]
[玛蒂尔达:还有!泰武哥哥不是精神病!也不是我男朋友!你怎么也一点不明白我的心情!]
[疯和尚:还说不是呢,护这么厉害,你这家伙长点心吧,把他带过来见一面你就知道那小子是什么货色了,刚好我还查出了点新东西呢,我当面给你解释]
马智郁不知道柳泰武和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河无念的话加重了她先前的不安。因为马智郁也清楚他对待岬童夷案的执着程度,所以她明白对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反而让她更加惊疑不定——河无念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对柳泰武非常不利。马智郁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柳泰武的消息却恰好传来,他的语气和先前一样,起码看不出是被警察找上门的罪犯。
[泰武哥哥: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没关系,玛蒂尔达就带河警官来咖啡馆见面吧,我过会就下班了。]
两边的态度截然不同,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柳泰武与平日无异的表现还是给马智郁下了一剂强心剂。抱着大概只是误会之类的想法,她先应答了柳泰武,转而想给河无念发消息时,又突然担心起自己会比他晚到,河无念和柳泰武之间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冲突。因此马智郁急匆匆地出门,在路上才给河无念发去了咖啡馆的地址。
马智郁气喘吁吁推开咖啡馆的门,快速地环视一圈室内,确保河无念没有比她先到达,再寻找起柳泰武的身影。很快,她和换回私服从员工休息室走出来的柳泰武对上了视线,对方走近了,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又不是什么大事…”柳泰武伸出手,在即将接触到马智郁的脸时又收回来,“痛吗?”
【总感觉哥哥是想笑的……】
马智郁盯着柳泰武,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几分近似欣喜的情感,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了。
随后赶来的河无念看着眼前举止亲昵的两个年轻人,皱着眉头表现得非常嫌恶和不忍直视:“哎呦哎呦,还说什么不是呢,我看他挥挥手,你就追着他走了,本来涉及一些案情不想让你听的,现在看来你还是早点认识到他的真面目比较好。”
他抬眼看向笑眯眯的柳泰武:“出去说?”
“就在这里说吧,外面不是很冷吗?”柳泰武看了看手足无措的马智郁,“去角落那边的位置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嚯!瞧这家伙,真是厚脸皮。”河无念被气笑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先朝着那个位置走过去坐下,“行啊,你无所谓的话我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柳泰武也跟着走过去坐在了河无念对面,迟了一步的马智郁尴尬地在座位前犹豫起来。
【我…我是应该坐哥哥旁边还是疯和尚旁边啊,坐疯和尚旁边哥哥会不会很有压力,太像审问了吧,坐哥哥旁边的话又……哎呦!早知道刚刚还不如站外面说话呢!】
“干嘛啊?还不快坐下!”
马智郁咬咬牙,心一横,坐在了柳泰武旁边。
“这家伙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看看你等下听完了还能不能这么相信你的泰武哥哥。”河无念的目光转向柳泰武,“你,是对岬童夷感兴趣,还是知道岬童夷是谁,或者说…”
“河警官是想说我是最近的案子的犯人吗。”柳泰武带着微笑主动地说出了河无念的未尽之词,在对方眼里完全是有恃无恐的挑衅。
“听说你最近在给这家伙提供点子呢。”河无念没有正面回答,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坐立不安的马智郁。
“怎么了,最近提供点子也会被当成罪犯吗?”
“那也要看是什么点子啊,写得那么细那么符合现场,发丝啊美发师啊,你怎么知道的。”
到了她能说上话的领域,马智郁想要张口说说自己的想法,却被河无念挥手制止。她看一眼柳泰武,对方却没有看她,而是笑着看向河无念,那个笑容比河无念的阻止更加让她无法开口解释,像是带着幼稚的恶意一样。
“都是想象喽,联系一下之前的案子不就好了吗?因为那个时候不是说现场的粪便有采取到罪犯的DNA吗,又不能照抄,人身上最方便留下DNA的不就是发丝吗,因为发丝所以是美发师喽,因为这点就说我是犯人吗?”
“对,柳泰武,我觉得你是岬童夷,或者该说新岬童夷?还是模仿犯?哪个都无所谓。”河无念肯定地说,“对你来说有什么不行的,可能杀了爸爸的家伙。”
马智郁睁大了眼睛,她记得柳泰武提起过早死的父亲,但她并不知道这是谋杀。
“这是什么话…”柳泰武的眼睛弯弯的,笑意真诚,“杀死爸爸的犯人是岬童夷,这不是河警官在案发现场亲口对我说的吗?”
“是啊,当时我也太年轻,真是冲昏了头,早知道会培养出第二个岬童夷来,我就该粘上自己的嘴。”
“你们说完了没有?!”被忽视许久的马智郁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所以无论是岬童夷还是泰武哥哥爸爸的事情,都是还没有结论和证据吧?”
“……真是没救了,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就这么想吧。”
“才不是我就这么想,这是事实啊!疯和尚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就这样来问,先不说哥哥是不是无辜的,如果他是罪犯,你这样问又能得到什么,还不是打草惊蛇?”
柳泰武意外地看一眼看起来有点生气但仍然口齿清晰据理力争的马智郁,倒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很聪明啊…比河无念聪明多了,这个警察还是让她来当会更有趣吧。】
“想着能让你对他警惕点,不要再来往来着,能达到这个目的的话也就不算无用功啊,但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白搭。”
“所以啊,疯和尚你还是好好调查点实际的证据,拿出来的话不用说什么也会让人相信啊,至于我……”马智郁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拳,她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果决,虽然现在的辩驳自认为公正,但从她不再无条件支持河无念的那一刻起,天平已然开始变化,“哥哥是我自己选择的朋友,我会为自己负责的。”
“还为自己负责呢,一冲动就会跑去跳河,连成年都没有的家伙…反正我会盯住他的,但我的忠告是离柳泰武远点!这一回要是来迟的话搞不好我真的会给你收尸呢。”河无念站起身,像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不过,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马智郁和柳泰武都为他接下来的话抬起头,河无念居高临下,死死地盯住柳泰武,似乎要看透他每一个表情:
“和漫画不重叠,报道上也没有透露的……尸体,有一小块地方被剥皮了。”
——他没有错过,柳泰武和马智郁差不多同时放大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