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偷摸着翻出了军营里那帮弟兄们故意落在他房里所谓的“春宫图”。平日不屑去看的他,在这个想云知年想到夜不能寐的晚上,一页一页将画册翻过,却在翻至最后一页时,头脑霎然空白。
最后一页的图上,画着两个男子。
下方的男子乌发如云,口唇半启,绝色面庞上混合着痛意同极致口口,明明只是用笔墨勾画出来的线条,可在他愈发烫热的注视下,却仿若有了实感。
他眼睁睁地瞧见那画中男子竟从纸上一跃而出,藕臂轻移,搭上了他绷到发紧的脊背,一动一荡间,露出了没有丝毫遮掩的雪白光躯,他抱紧他,朱唇在他耳边绕着,吐出兰息,“阿忌。”
他听到那人对他说,“我好想你。”
这情绪便再收不住。
他亦主动将人儿拥入怀中,封上那朱色的菱唇,嗓音嘶哑。
“年儿…”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
想要将人融进自己的骨血。
这样,就没有人会再分开他们了。
可当他长梦初醒之际,身下被褥却只剩一片狼藉。
裴玄忌那时方才知晓,原来,他竟然因为云知年,第一次口口了。
他有罪。
他在梦中亵-渎了自己心中的皎月。
*
裴玄忌收好木箱后,起身走出船舱。
江风正大,刚好可以吹散心头烦闷。
船疾行间,江心在眼前便愈发开阔,沿岸树影缓缓向后倒退,眼看还有不远就能抵达对岸了,可就在这时,船头竟忽然调转,往回行去。
“喂,船夫!怎么回事?开什么回头船?”
今日这船被裴玄忌一行人包下了,除了他和江旋安,还有随行护卫,都是自己人。
护卫一见不对头,赶紧上去找船夫理论。
那船夫讪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军爷,今天还有一批人要上船渡江,是昨日就说好了的。方才火急火燎的,一时忘记了,现在啊,我是要回头去接他们。你们瞧,那人就在对面岸边等着呢!”
“说好了今日只送我们!你要接私活我们不拦着,可你自己忘了的事,怎么能够耽搁我们的时间!就算要去接他们,也应当先把我们送去对岸啊…”
护卫们赶路心急,纷纷抱怨道。
有性急的,还干脆去抢那船夫手中的船桨,不让他掉头。
裴玄忌亦也神情不悦。
他走上前,刚准备劝那船夫放弃,因他这帮护卫都是从军营子里头带出来的,个个可都是暴脾气,且这事本也就是这贪心船夫的过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先送他们过江。
然而,就在裴玄忌回首望向江岸之时,他的目光忽而凝滞住。
因他竟在对岸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裴玄忌一把从手下那里抢过船桨。
护卫们只当裴玄忌这是要亲自教训那蛮不讲理的船夫,个个一副看好戏的态势,哪知,裴玄忌抢过船桨后,偶然径直塞回到了那个船夫手中,急声喊他道,“快!快转头!去接他们!”
“快点!”
江旋安:?
众护卫:?
“好嘞!好嘞!军爷你可真是心善!”
只有那船夫美滋滋地咧开大牙在笑。
裴玄忌来不及听他奉承,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窜跳到船头之上。
一种不可自抑的喜悦瞬间涌上了心头,如擂鼓般敲打得砰砰作响,他不敢眨眼,生怕眼前那身影会如晨露般在每次梦醒时分消散不见,及至船只靠岸,一双洁白的丝履踏上船板,裴玄忌才终于确认,他不是在做梦!
是云知年!
真的是云知年!
裴玄忌刻意抿紧的嘴角简直都快要压不住上扬了,他颤着嗓子,那个在梦中唤过千百遍的“年儿”此时却卡在喉间,生了怯似的,硬是发不出声儿。
“裴参军。”
云知年这时也抬眸望来,主动开口唤道,神色则不似裴玄忌那般激动若狂,反倒是平如静水,仿佛这场重逢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视线停留在裴玄忌身上,眉眼温温,美若新玉。
“云大人!慢些,慢些,等等我!”
裴玄忌正要上前。
却见一人紧随云知年登船,那人身穿华贵官袍,看向云知年的目光中,痴恋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正是那已官升三级,当今的大晋宰相,柳廷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