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史“啊”了一声,上前捧起木盒子,说:“那臣就先走了。”
“走了走了,跟赶集似得,叫你干点活,出点主意,你还天天想逃。”陆小阙摆摆手,想要把许长史送走。
见信王这般作态,许长史就来气了。他还不想走了呢。他捧着木盒子,定睛瞅着陆小阙:“殿下,您这样可就不厚道了啊。臣来信州,天天做牛做马还不够,您整天叫我做我职责之外的事,您知不知道,好多属官都对我有意见了呢!”
陆小阙知他不是真的生气,也开玩笑道:“本王这不是亲近你吗?别人我还不屑叫他做事呢。”
许长史:“可别,这殊荣我担不起。”
陆小阙:“你在其他人眼里,大抵算是驸马了吧。”
许长史哀叹:“殿下,咱自家人知自家事。臣这年纪还未成婚,难道当初是为了等殿下吗?显然不是啊。
殿下,臣自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当日见臣,家室和容貌仪态样样出众,还未成亲,又自请追随殿下,以为臣有意于殿下。可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咱就不要开这个玩笑了。”
陆小阙叹息:“那你怎么打算?”
许长史:“就那样过一天是一天吧。臣做不到为了一个外室,忤逆家长被除族,也做不到把兰娘抛弃。她一个柔弱女子,离了我,真就是自生自灭了。”
陆小阙心中无奈,皇帝和许家,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可他们就是能做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一件精致的装饰品。他们觉得这个女人不会对信王有任何影响。
陆小阙垂眸:“兰娘,是当初谢家的那个?”谢大将军卷进谋反案中,满门男丁被屠,只有独女流落为奴。许长史和谢兰娘青梅竹马,互有情义,最终走到了一块,却不得家族点头。兰娘沦落为许长史的外室。
许长史点头。官奴不可以随便放良,故而许长史也不敢开口叫陆小阙作主。
陆小阙却是想到了这一点,她说:“你好好办事。以后本王亲自请求给兰娘放良。来日……来日本王亲自为你们写墓志铭,在你们墓里刻碑,说不定千百年后,还有人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呢。”
一滴泪水划过许长史的脸庞:“殿下您就哄我干活呗。”
陆小阙:“本王不仅哄你,还想哄兰娘。她当初是凉都有名的才女,你让她别闲着,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写一些歌颂本王和朝廷的诗词文章。”
许长史眼里发热,还是很想啐信王一口。真不要脸。
陆小阙:脸是什么?能让信州归心吗?能让牛马帮我干活吗?
*
许长史走后,陆小阙唤来亲侍:“后天将这个回贴递到白家。你告诉白家家主,不要大张旗鼓。”
亲侍应了交代,便退下了。回帖中,陆小阙邀请白家到信王府别院小聚,看似悄悄摸摸,可这信州是五族的本家所在,能瞒得过谁呢?希望能从中撕出一个口子。
陆小阙猜得没错。她宴请白家家主的当天,五族便很快收到了消息。
莫家。
家主勃然大怒:“竖子欺我!”
“家主息怒!息怒啊!”家主的幕僚连忙上前劝说。
“家主还是得谨言慎行啊。莫家虽势大,可您看不听话的家族都怎么样了?如今岭南毕竟是陆家天下啊!不管当日信王做了何事,太子降为信王,还就封信州,便可知朝廷盯着这里。您要谨言慎行啊!”幕僚苦口婆心。
莫家家主强忍着怒气:“我已经够低头了。信王如何待我?不知白家允诺了些什么?竟然夺得了头筹?”
幕僚也很警惕:“家主必须下定决心了。您如果不舍得口中的肥肉,恐怕来日失去的更多。我们没法跟信王的军队较量啊!”
莫家家主情绪稍稍缓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知道怎么做了。”白家和其他家族能给的,我可以给更多。覃家比起五族,实力稍弱,只因早早投靠信王,如今得了重用,更有子弟在官学读书,进士有望。莫家,不能落后于人。
他思绪万千,又想起被信王抓走的那几个,恨恨地在心里说了句:不中用的玩意儿!
莫家发生的事情,陆小阙并没有千里眼。不过她从莫家态度转变,倒也能看得出很多东西。
信州,慢慢变成了陆小阙的一言堂。一句令行禁止,已经无法概括。更陆续有信州学子出头,信州文风渐起。凉都的皇帝听闻,遥视南方,沉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