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下了两层,宁晞突然问:“……这么晚在办公室干什么?”
“加班。”
“全公司都不加班,你有什么特别值得加班的?”
路晓星冷淡应对:“你管不着。我有加班自由。加班是天赋人权。”
“哦——”宁晞轻笑,“对对对,你有你有。但仔细那么一想,我好像也有权力关闭写字楼。”
这个他真有。
他有他了不起啊,该死的资本家!
路晓星嗤了一声。
宁晞又问:“吃饭了吗?”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管我吃没吃呢?凭什么问东问西?吃也不吃你家大米?
——以上,是被惹毛的路晓星本来打算说的。
但被“吃饭”二字勾起的食欲背叛了她,路晓星还没来得及张口,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在沉寂的昏黑中,分外响亮。
宁晞手掌收紧了些,语气不善:“你上次吃饭是几点?”
路晓星丢了面子本来就不爽,也没好气地回:“不用你多管闲事。我本来就准备要吃饭了,要不是贵司基础设施太差,突然停电,我已经在吃饭了。”
宁晞却立刻推断出因由,责备道:“真有你的,十点半才想起来吃饭?你爸妈知道你这么拼吗?需要我替你转告吗?”
几岁的人了,还用打小报告威胁人?
偏偏戳到路晓星的痛处,她紧闭嘴巴,决定再也不和宁晞说话了。
只是气不过,指甲在宁晞手心猛戳几下,以宣泄怨愤。
常年敲键盘,路晓星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很整齐,戳在手掌心一点也不疼,就是痒的叫人心慌。
“别胡闹!”
宁晞难得有点急,嗓音又沉下去一度,像水流被石头阻挡,一瞬间涩滞。
很快,修长手指转了个方向,变成与路晓星十指相扣。
宁晞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他笑的太舒心,让路晓星很不爽,忘了已经决定不和他说话:“什么那么好笑?”
“没什么,”宁晞舒了一口气,“我就是……真的很高兴。”
好像在等别人问他高兴什么,路晓星咬住嘴唇,偏不要问。
没多久,一层到了。
许多提着灯的人聚在大厅里,七嘴八舌议论着今晚的断电故障。
路晓星听了个大概,似乎是附近某个居民小区改建,影响了这一区域几幢写字楼的电路系统,已经有人去重启备用电源了,明天能否恢复正常,还不好说。
还没走近,一个男人就看到了他们,和剩下的人交待了几句便朝宁晞走来:“宁总,人找到了?”
宁晞“嗯”了声。
路晓星看不清来人的脸,从声音判断,年龄更长些,三十多岁。他向宁晞简单汇报了故障状况,目光自然地扫过路晓星,体贴道:“车子等在外面。常去的那家餐馆也打好招呼了,您看——”
趁宁晞与他说话,路晓星几番努力,终于从宁晞魔爪下抽出手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我先走了。”
宁晞下属有些惊讶:“宁总,这……?”
“先送她回酒店。”宁晞追上路晓星,“有现成的车,送你回去不过几分钟,夜里坐网约车不安全。”
其实路晓星手机在办公室,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酒店。
既然宁晞要献殷勤,路晓星借坡下驴:“好呀,要是不耽误你的事,就送我一下吧。多谢了。”
下属还要再说什么,被宁晞制止了,于是忙打着灯走到前面领路。
低调奢华的银色轿车就停在路边,男人已经打开车门,路晓星道谢坐了进去。
宁晞的下属坐进副驾驶位,车门关上,宁晞并没有跟着进来。
司机放下车窗,宁晞弯腰,手撑膝盖,眸光闪了闪:“张特助送你回去,有什么事跟他说。”
路晓星疲惫地点了点头。
“回头见。”
车子缓缓驶出,宁晞在路灯下目送车子消失在拐角,虚握了下手,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存指间。
他自嘲的笑了笑。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近来突发的一些事把重逢搅合的乱七八糟,无论怎么做,好像都适得其反。
心知只能慢慢来,急不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欠路晓星的也不止是一句道歉,更是一个真实的自己。
但激荡的内心只能骗过别人,骗不了自己。
把人拥在怀里的一瞬间,分明什么都不想管了,仅仅这样就好。
把一切都抛开。
坠入黑暗也无所谓。
就这样紧紧相拥,两个人一直、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