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自己身旁熟悉的清休澜,可能是熟悉的光线,熟悉的人,和熟悉的环境扰乱了他的判断,应听声听完清休澜说的话后不但没有动作,反而还再次闭上了眼,伸手将半撑起身的清休澜拉回了怀中,含糊道:“时辰尚早,休澜再睡会吧。”
应听声这完全是肌肉记忆,没过脑思考,所有警惕的神经在站了一晚上岗之后全都累趴下了,居然没一条神经反应过来提醒一下他不对!
此话一出,别说动作顿止,面色复杂的清休澜,就连应听声自己都突然又睁开了眼,脑中警报终于姗姗来迟地尖叫起来。
两人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几秒后,应听声缓缓、缓缓地松开了手,然后轻轻捂住了脸,慢慢地转了过去,闷声道:“……就当我还没睡醒,师尊。”
“……”清休澜沉默两息,说道:“……你确实没睡醒。”
应听声悬着的心快要吊死了。
但是清休澜说完这一句之后反倒没了动作,也没继续说话。
正当应听声的心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奔涌向头部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微凉的气息。
清休澜轻轻将手背贴在了应听声侧脸上,挑眉问道:“……你害羞什么。一声‘休澜’而已,你还叫得少吗?”
要应听声是个气球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爆炸了。
可惜他不是。
“行了。”不过几秒,清休澜的指尖都沾上了热意,他伸手理了理应听声散在脸颊的微乱发丝,轻叹道:“我看你也清醒了,起来吧。”
说完,清休澜便先下了床,还贴心地理了理遮光的床帘,重新给应听声打造出了个黑暗的环境,留他自己默默消化。
清休澜伸手推开了窗,天色微沉,没有阳光,也没有雨,只有很多灰色,和一点点黑。
他轻轻嗅了嗅,闻到了垂丝海棠的淡雅清香,随后在窗边的软塌上坐了下来,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偏着头看向窗外。
莫约一盏茶后,身后就传来了细微动静,布料摩擦声,脚步声,以及门帘上坠着的宝石相互碰撞声。
应听声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在距离清休澜几步的地方停下,开口问道:“师尊……一会要出门吗。”
听他开口,清休澜这才懒洋洋地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应听声身上,朝他招了招手。
应听声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清休澜身边。
清休澜伸手将应听声拉到了自己身边坐着,然后抬手往梳妆桌上一抓,一只木梳便飞到了清休澜的手心。
“你不是说要去庙会?”清休澜左手松松握着一部分发丝,然后用右手从上往下慢慢梳理着,随口道:“不必等到晚上,庙会早上便开始了。”
应听声的身体在被清休澜碰到的时候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任由清休澜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说道:“师尊要陪我去?”
语气肉眼可见地腾跃起来。
清休澜“嗯”了一声,手上动作分毫不乱,继续往下说道:“昨晚很安静,扶盈那边也没消息,估计是没出乱子,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去凑凑热闹也并无不可。”
应听声的长发十分柔顺,木梳一顺到底,发质柔软,就像上好的丝绸一般,让清休澜不经怀疑这样的发丝根本无法将玉簪牢牢固定在发间。
清休澜拿着木梳的手顿了顿,原本准备从乾坤戒中拿出的翠色玉簪又被他默默收了回去,换作了一条淡绿色,绣着暗纹,末端坠着珍珠的长发带。
“走得急,你的行李没来得及收。”清休澜指尖在应听声的发丝间穿梭着,发带末端的两颗珍珠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脆响,“凑合用我的吧——洗过了,介意吗?”
应听声只觉得自己就像在被狐狸软软的爪垫轻轻勾着头皮——不痛,反倒微微酥麻,从头皮往下到整条背脊都是麻的。
“……不介意。”
清休澜三两下绑好了发带,随手顺了下应听声的长发,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腰,示意他可以了。
应听声从软塌上站起身,回眸看向清休澜,欲言又止。
清休澜正清理着木梳上缠上的几丝黑发,察觉到应听声的视线,莫名抬眸,问道:“怎么了?不稳吗?”
应听声摇了摇头,视线在清休澜未着发饰的黑发间停留了几息,说道:“……师尊今日准备穿什么?”
心思昭然若揭。
清休澜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应听声,然后在应听声快要坚持不住准备移开视线前,轻飘飘开口道。
“你来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