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鲛人海,应听声也曾这样喂过清休澜,清休澜也吃了。
——但现在哪儿能和在鲛人海那时比!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现在这样尴尬!
在明知应听声心意的情况下,面对这块糕点,清休澜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还是低头吃了。
总说应听声贴心懂事,还不是他清休澜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溺爱纵容惯出来的!要是清休澜狠狠心拒绝个几次,应听声哪还敢这样做!
清休澜暗骂自己一声,面上却不显,安静地咀嚼着,然后将口中嚼得细细的糕点咽下之后又接过了应听声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之后,清休澜才缓慢开口,评价道:“还行。”
实际上也没怎么尝出来味,清休澜吃完只有一个“硬得能压死人”和“是不是忘记往里面放水了”两个想法,严重怀疑应听声那句“味道不错”就是为了骗他吃睁眼说的瞎话。
他本是不想拂了应听声面子,这才配合着把这“石头糕点”一点一点吃完,结果应听声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应听声表情复杂地给清休澜端着茶杯,犹犹豫豫地问道:“……师尊喜欢吃……噎一点的糕点……?”
一句话问得颇为艰难。
清休澜:“……”你猜我为什么吃。
他面无表情地与应听声对上了视线,两人对着这一盘糕点面面相觑。
“……”应听声咳了一声,眼眸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从清休澜眼神中看出了他会吃这块糕点的原因,“……等到了人间,我给师尊做别的。”
说着,应听声又补充了一句:“……软的,不噎,不腻。师尊一定会喜欢那种。”
清休澜:“……”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喂我吃这个,就是闲着没事试探我一下是吧?
大概是清休澜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应听声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然后轻声道:“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清休澜皮笑肉不笑说道:“傻孩子,做梦去吧。”
——
人间没有灵力,自然比不上修仙界大宗门,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装饰,却依旧繁华。
而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京城。
京城啊,灯火、歌舞、欢声笑语昼夜不歇,所有文人墨客实现理想抱负的梦中乡,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临近新年,京城到处都是红灯笼,星星点点,随风飘扬的彩旗将街道与街道连了起来,再往下看,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春联和桃符。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难得的笑容,自然也包括了走在回家路上的苏扶盈。
她与凉倾坐在马车中剪着窗花,聊着天。
“谁在家中看着和音呢?”凉倾不太耐烦用剪刀,直接化出了锋利的指甲,将叠起的红纸三两下划了个稀巴烂,打开一看——这哪儿还是什么窗花,就是一团红纸碎屑。
凉倾左右看看,然后悄无声息地将那些碎屑藏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重新叠了一张红纸。
“应该是我母亲吧。母亲最疼和音,肯定不舍得将和音交给别人。”苏扶盈手巧,剪刀与红纸在她手中极其听话,顺着她的动作流畅地划出了圆形痕迹,“阿衡应该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他也会帮着母亲。”
苏扶盈的丈夫是当朝将军,赫赫威名。
皇帝势弱,性格说好听点是和善,说难听点就是软弱,做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全靠丞相主理政务。
太后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也颇为头疼,在得知安定四方的上官衡大将军对丞相之女有意后,便有了赐婚的想法。
“你这迟来的幸福。”凉倾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手中折纸,说道:“早知情投意合,还留在天机宗做甚。”
苏扶盈与上官衡的婚期早就定下了,可那时苏扶盈已是天机宗长老,在凡人眼中,和“神仙”无异。
她不愿早早成婚离开自己所热爱的修仙一路,太后也不好逼迫她。
直到七年前灵脉枯竭,苏扶盈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家,没曾想遇到了每年都会来苏府过年的上官衡。
上官衡与苏扶盈青梅竹马,可惜过去太久,上官衡还记得苏扶盈,苏扶盈却已将这个儿时玩伴遗忘。
二人相谈甚欢,正当苏扶盈可惜自己已有婚约时,却突然得知了眼前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夫。
他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立刻补上了迟了好些年的婚事。
随后没过多久,苏扶盈便怀上了苏和音。
上官衡满门忠烈,全家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他这一根独苗苗,有了这个千尊万贵的孩子后,才算续上了上官一家的血脉。
但在刚刚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时,上官衡却坚定地希望这个孩子可以随苏姓——他觉得自己家的“上官”一姓不吉利,全家都是短命鬼,生怕害了这孩子。
但“上官”的血脉,明显比什么“吉利不吉利”重要得多,对此,上官衡只用一句话就将反对的人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