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清休澜信没信,反正他只伸手把应听声拉了起来,不置可否,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是我的谁?”
应听声呼吸滞了一下。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应听声知道,只要自己答出“师徒”两个字,清休澜不管信不信,之后都会在阴阳司中护着自己。
就好像只需一声不知真假,没有意义的“师尊”,就能让这个人自愿承担起这个称呼所带来的责任一样。
他忽然就有些不满足了。
被清休澜护着好吗?
当然是好的。
但还不够。
应听声突然贪心地想向应听声求一个别的“身份”。
一个比“师徒”更亲密,更值得信任依赖,更显得与众不同,世间独一的身份。
他嘴唇颤了颤,最终落下了四个极轻极轻的字。
“……相伴之人。”
就像清晨绿叶上落下的那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一样。
微凉。
清休澜听到这个回答明显愣了一下,面色复杂,不知是理解成了什么。
应听声半垂着眸,指尖狠狠掐入手心中,微微潮湿。
“相伴……之人?”清休澜看起来是真的有些不解,他轻轻用手点了点自己,问道:“我?”
应听声知道清休澜是什么意思。
失去记忆后,清休澜并不相信以前的自己会找什么“相伴之人”——但真的会有陌生人不顾一切地来阴阳司找人,说要带他回去吗?
要是都回不去了怎么办呢。
这一点也不值得。
……更别提他清休澜现在一问三不知,曾经山盟海誓,约定,和承诺,通通都不记得了。
就算这样,也要带他回去吗?
清休澜神色不明,他朝应听声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他的面容,却在距离应听声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声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
“听声。”
应听声开口,往前走了一步,抬手覆住了清休澜的手背,像一只离家很久才找到主人的小兽一样将脸靠了上去。
“我叫应听声。”
清休澜没有抽出手,顺着应听声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耳垂,随口唤道:“听声?”
应听声睫毛颤了颤,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应该……也不算骗人吧。
“可惜了。”清休澜突然开口,淡淡道:“我无法离开阴阳司。”
“不要紧。”应听声却好像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一样,连为什么都没问,垂眸看着清休澜,说道:“我会带你回家。就算硬闯人间,我也在所不惜。”
“大言不惭。”清休澜轻嗤了一声,道:“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有能硬闯出阴阳司的错觉。”
应听声轻笑一声,看着清休澜,斟酌道:“……背后有人。”
清休澜:“……”走关系硬下阴阳司还是第一次见。
“我开玩笑的。”应听声伸手触上身旁的淡金色光芒,轻轻散了清休澜落下的阻音阵,“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清休澜看着应听声动作自然地散了自己的阵,表情更加复杂了。
简直不知轻重。
难道没人告诉他随便乱碰别人设下的法阵是很危险的行为吗。
清休澜要是有杀心,借着刚刚应听声的动作,就可以直接将自己的灵力侵入应听声的经脉中,一击至死,应听声根本来不及反应。
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所以没什么防范心,还是……
“这么信任我,不怕没有记忆的我突然变卦,杀了你?”清休澜退后一步,眸中情绪淡下来。
应听声毫不在意,顺其自然地往前一步,再次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随后手腕一转,召出了分景,递给清休澜,道:“死在你手下,我也不怨你。”
“甚至怕脏了你的手,我可以自己动手。但我猜……”说着应听声突然一转剑锋,直冲自己咽喉,动作毫不迟疑,堪称坚定。
“嗡”一声,电光火石间,分景被一道灵力打飞出去,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剑刃仍在微微颤动着,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鲜红。
“……你舍不得。”应听声又笑了起来,眸中划过一丝满足,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
“你疯了?活够了上我这来找死?”清休澜还保持着挥出灵力的姿势,皱眉道。
他快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应听声的脖子,用食指狠狠抹去了那丝流出的血。
“错了。”应听声简直信手拈来,立刻低头认错道:“别生我气,休澜。”
眼眸却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