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休澜好像做了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流转着梦幻般的色彩的虚无混沌中,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退路。
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过于朦胧含糊,他听不清,索性不再去管。
清休澜感觉自己是闭着眼的,但是又确实能够看到路——只是所有东西都像是起雾了一样,视线范围受限。
“咦,你怎么在这?”
这时,终于传来了一声真真切切的呼唤,清休澜转过头,视线瞬间变得清晰。
周围的浓郁雾气随着这道声音一同散去了,清休澜的眼睛也从一片混浊变得透彻透亮。
“你是谁?”清休澜看着面前有着一头往上飘起的白色长发的人,他面上画了妆,点了唇,还戴着红珍珠一样的耳饰,但却实打实是一道男声,男女莫辨。
那人没回答,只伸手望着天掐算了一番,口中喃喃道:“不对啊。”
他重新看向清休澜,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奇道:“你应该还没到上来的时候,怎么就来了?”
“……”清休澜沉默两息,问他:“来哪儿?”
那人伸出右手比了个手势,阖上眼,身上的飘带无风自动,答道。
“长乐天。”
随着他的话音起,周围突然划过一阵莫名的大风,将周围薄薄的雾气彻底吹散,透露出这所谓“长乐天”的真容来。
周围仙气缭绕,灵植遍地,空气中蕴含着极其浓郁的灵气——在人间人人夺之的宝贵灵气在这“长乐天”中根本不值钱,要多少有多少。
远处隐隐约约透出成百上千座高耸入云的宫殿来,一层叠一层,直上云霄,看不到顶。
见清休澜注视着远方不回答,那人才像又想起什么一样“哦”了一声,补充道:“这里在你们人间,还有另一个名字。”
“唤做‘天界’。”
清休澜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他沉吟两息,刚要开口,就被盯着他看那人打断了话音:“你要死了。”
清休澜:“……”会不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那人看出了清休澜眼神中的意思,介绍道:“我叫井柏,是照料周围灵松的小仙。”
“仙?”清休澜注意到了他口中的关键字,淡淡问道。
“是啊。”井柏点点头,道:“人飞升后成仙,仙渡劫后成神。一直都是这样的。”
“飞升……是真实的?”清休澜皱了皱眉,问道:“人间一千五百年,从未有人成功飞升过。”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现在在哪儿,我又是谁?”井柏一甩袖,依旧没睁开眼,对清休澜说道。
井柏总给清休澜一种又高贵又卑微的感觉,他比清休澜矮一些,于是脚一踩,便踏上了一朵祥云,垂眸看着清休澜,无所谓道:“一千五百年而已,能够飞升的人,哪个不是活了上万年。”
说完,他伸出手,直接穿过了清休澜的身体,清休澜就像是一道水面的倒影一样,因为井柏的动作,连面容都微微扭曲。
“你的身体在阴阳司。”突然,井柏说了一句,随后也不看清休澜的反应,自顾自道:“你最好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回来,不然以后出点什么事,修复身体可麻烦了。”
接着,井柏手腕一转,拿出支松叶来,在清休澜额前抚过,眼神无悲无喜,平静道:“你去吧,去把自己的身体找回来。”
一股清香袭来,不由分说地侵入了清休澜的鼻腔和大脑,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些什么,眼前就是一黑,随后,便沉入了深海中,失去了意识。
清休澜闭上眼前,似乎看到一团淡金色的光团从自己身体中脱离,被井柏拿到了手中。
井柏将清休澜送往阴阳司,看着那人消失在长乐天后,才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光团,慢慢地补充道:“不过呢,万事都有代价。”
“你的记忆,我就暂时拿走了。”
——
鲛人海。
等沈灵交接完天机宗事物匆匆赶来时,天都快亮了,应听声依旧坐在清休澜身边,一动未动,好像被停滞了时间一样。
沈灵在凉倾的带领下快步游进了殿内。
大殿中没点灯烛,好在天色将亮,已经有丝丝微光透了进来,勉强能看个大概轮廓。
应听声听见声音回头,眼尾微红,低低地喊了一声“前辈”。
沈灵点点头,二话没说先伸手探了脉,随后也是微微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一道阵法瞬间出现,从空中落下,悬浮在清休澜的身体上。
阵法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应听声看不懂的字符,极速旋转着,十几息后才慢慢停下。
沈灵仔细看了两眼,随后缓声下了结论,就三个字。
“阴阳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