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清休澜回过头,对应听声招了招手,应听声便朝南问舟点了点头,提步往前走去,在超过他前,落下一句几不可闻的话。
“你……一会吃饭的时候,还是小心说话吧,我朋友脾气不太好,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幸好没被他听见。”
南问舟:“?”
南问舟站在原地思考两息,看到白无思再次回头看他后,才快步追了上去,牵起白无思的手,与她并肩。
喜事将近,鲛人海的来访者并不少,每家客栈几乎都坐满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座无虚席,连拼桌都拼不上。
不过好在他们一行四人一边是凉倾带来的客人,一边是凉琂曾经的故人。这样的身份,要是在鲛人海连个饭都吃不上,那传出去可不好听。
因此,他们被带到了一间专门用来招待贵人的雅间内。
最先拿到菜牌的是南问舟和应听声。南问舟迅速点完了自己想吃的,将菜牌递给坐在自己旁边的白无思。
而应听声则是一边点一边时不时开口问清休澜两句,得到的大多是“你定”、“随便”、“都可以”这样的回答。
在这样阴阳司级别的回答下,应听声还是轻松分辨出来清休澜真正想吃的,不想吃的,虽然没说想不想吃但是看起来想尝试一二的。
南问舟目睹了全过程,哑然,自愧不如。
点完菜后,南问舟刚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突然就对上了清休澜的那双黑眸。
他在进入雅间后就摘下了面具,此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清休澜朝他使了个眼神,随后和应听声说了句什么,走了出去。
南问舟看出了那个眼神所代表的意思——我找你有事,出来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将这个眼神理解错误——毕竟他和这位谢道友素不相识,应该还没熟能够单独出去聊天的地步。
但南问舟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在雅间旁边的转角处,南问舟看到了抱着手靠在墙边的清休澜。
听见动静,清休澜抬眸看向来人,一抹金色闪过,直接让南问舟顿在原地,惊疑不定地开口:“你……”
他迟疑着,还是没敢将自己心里那个不敢想的猜测说出口。
而清休澜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他,上来就是一句简洁明了,直戳人心窝子的疑问:“白无思快要陨落了?”
南问舟:“……”您完全不懂何为委婉吗。
南问舟脸上常年不变的笑容都快为维持不住了。知道白无思真实身份的人也就那几个,更别提清休澜用了“陨落”一词,特指修成了人形的神兽,南问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故友重逢本是好事,但南问舟此刻还是有种想转头离开假装不认识,没出来过的念头——好像只要没人看出来,提出来,这事就不存在一样。
“抱歉。”正当南问舟迟钝地思考自己脸上该挂个什么表情时,清休澜突然开口道。
稀奇。
这放在以前,清休澜肯定是一句“我说的是事实,又不是在咒谁”,如今竟也会为说错话道歉了——虽然看清休澜的表情,他应该不觉得有错,只是因为南问舟听完之后有些难过,这才开口道歉的。
南问舟没晾清休澜太久,先是勉强笑了一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随后看着清休澜平静的黑眸,笑容慢慢消失在眼中。
最后,他哑声答道:“原来你能看出来。我还当……并不明显呢。”
白无思身上隐隐有股死气,就像深秋一样,暮气沉沉,看不见一丝鲜活的生机——即便南问舟已经用上了各种办法。
这次他们会来鲛人海,除了真的是想来观礼,沾点喜气外,也是想看看鲛人海独有的,散发着“生息”的兰芙塔会不会对白无思有所助益。
清休澜淡声道:“这是重明一族正常的轮回,他们的寿命本就不是‘永恒’。”
南问舟如何不知。
要说他现在对白无思的感情,好像也没有浓到“非她不可”,或是“白无思死了他就活不下去要殉情”的地步。
可南问舟又是这样极力在挽留。
他究竟是在挽留白无思这个人,还是在挽留很多年前在白无思身上倾注的情感?
他究竟是在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还是在为曾经珍重地许诺白无思“永恒的爱”的自己赎罪?
南问舟自己也分不清了。
好像这已经变成了他应该做的——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恨,只是因为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