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听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怔怔的,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雨声很吵,和心跳声、呼吸声混杂在一起,钩织成一场真实到有些虚幻的梦。
反倒是清休澜看他半天不进来,还站在门口淋雨,无奈地打了个响指。
门“嘭”一声关上,直接将应听声推了进来。
应听声往前踉跄了两步,没站稳,差点直接给清休澜拜了个早年。
应听声:“……”
清休澜放下书,抬眸看向应听声,在他被雨淋湿的衣裳上停留了几秒,挑眉问他:“怎么,几年过去,已经连灵力都不会用了,结界都不开一个?”
应听声脱下了湿透了的外衣,开口解释了句:“雨下得急。”
清休澜走进内间,伸手在已经灌满了水的浴池内轻轻一点,原本冷透了的池水便热了起来,散发出阵阵温暖的白色雾气。
他伸手搅动水面,试了试温度,没回头,随口答道:“嗯。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开结界跑回来的,好叫我心疼你一二。”
应听声:“……”师尊你又用言灵。
他无可辩解,一路跟着走到内间,在清休澜身边停下。
“下去吧,水温正好。”清休澜收回手,用灵力烘干了指尖沾染的水分,道:“今晚你睡哪儿?”
“我可以选?”浑身浸入温暖的池水中那一刻,应听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听见清休澜这句话时眼神一亮,随后又在对上清休澜似笑非笑的神情时顿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回自己殿睡。”应听声低下了头,用手搅了搅池水,闷闷道。
“乖。”
一只干燥温凉的手触上了应听声的长发,哄小孩似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清休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隔着一层浅薄的温热雾气,竟有些听不真切:“下不为例。不准再作践自己。”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让应听声心底暖得一塌糊涂。
那一刻,应听声几乎不想去管什么中原妖族,什么修道飞升。
他只想留在这个人身边。
清休澜也好,谢道友也罢。
只要是这个人就行。
清休澜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应听声的发上而已,并没有动作,几秒后,他就收回了手,转身离开了。
等应听声从浑身酥麻的状态中回过神,转头看去时,内间早没了清休澜的身影。
等应听声从浴池中洗完出来时,外间大半蜡烛已被熄灭,只留下了零星几点烛光。
不是很亮,但也没有让殿内陷入一片黑暗。
应听声回头看了一眼一片寂静的卧间,没再去打扰清休澜的清净,像自己方才说的那样,转身朝着自己的偏殿走去。
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清休澜七年前给自己那盏琉璃灯飘在门口,见应听声出来,便悠悠地飘到了他身前两步。
雨早就停了,应听声抬步踏入黑暗中。
而那琉璃灯却始终照亮了前方几步路,带着应听声穿过了那算不上有多远,却无比黑暗的一段过道,走向了另一间亮着灯的宫殿。
便也不再觉得这段路黑暗漫长。
——
翌日清晨,主殿中。
诸尘再次醒来时,只觉身体像是被打断重组过一遍一样,浑身酸痛。
他起身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一边捶着腰和肩膀,一边从主殿中走了出来。
然后就看见坐在门外亭前吃着早饭的清休澜和应听声两人。
“你们……”诸尘迟疑了下,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自己“死”于谁手,只觉得应听声应该不至于恨他到这种地步。
——但他和这位谢道友也是第一次见面啊,他在连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谢道友了?
诸尘百思不得其解地在二人旁边坐下,自然地伸出手端起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是清清的早饭。”清休澜语气淡然,搅了搅手中的热粥。
“……咳咳咳!咳!”这回轮到应听声被呛到了,他都快把狐狸名字这茬给忘了,在清休澜看向他时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谁?”诸尘咽下了口中的面,没等清休澜回答,就摆了摆手,道:“一碗面而已,让他等等,我吃完给他弄个十碗八碗的。”
刚好,卧在不远处的狐狸听到了清休澜喊自己的名字,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噌”一下跳上了桌子,差点一脚踩翻一盘水果,被清休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挨了狐狸一脚,这葡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清休澜朝着狐狸一颔首,对诸尘道:“它。”
“……”诸尘的视线在狐狸身上停留两息,道:“不信,狐狸不吃面条。”
应听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声急匆匆地脚步声打断了。
三人一同抬眸,就见孟玄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在看见诸尘时表情凝固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对三人说道:“女王今早突然宣布正式开战,现在,妖族的军队已经出发,直冲中原了。”
此话一出,连清休澜都皱起了眉,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孟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应听声,道:“……大概是没能除掉不稳定因素,女王有点睡不着觉,于是准备快刀斩乱麻了。”
“现在看来,你的一、二、三号计划可以一同推进了。”清休澜站起身,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孟玄,道:“你可知道军队补给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