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就放心他自己去干这事儿?”
“……不是,他都能提出这么胆大妄为的计划了,你真觉得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孟玄似乎比应听声还震惊,道:“‘诱导女王’、‘谎报军情’、‘意图引起君臣不和’,每一条都够他死一百遍了。”
应听声无言以对,转身就走。
“哎,去哪儿啊?”孟玄一回头应听声都走出十几步了,只得高声喊道。
“找人。”
孟玄在地上轻点一下,追上了应听声,连发丝都未乱,问他:“你找谢道友做什么。”
“女王都走了,谢道友带着一众将军来看空荡荡的大殿,那不完了么。”
“你别急。”孟玄哭笑不得地喊住他,道:“这么大的事,我来之前就已经将消息告知于谢道友了。他现在估计在自己殿内吧——他住哪儿呢。”
应听声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答道:“他住我那儿。”
孟玄:“?”
孟玄没跟上来,原地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见面就住一起了?
孟玄惊疑不定地想道。
坏了菜了,他家白菜是不是要成别人家的了。
——
应听声急匆匆回到自己殿中,直奔偏殿。
清休澜居然真在殿内,穿着单衣坐在软榻上拿着本书在看——不过好歹知道在腿上盖条毯子。
听见动静,清休澜抬起眸,将应听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没事,又懒懒地垂下了眸,开口道:“回来了?”
应听声“嗯”了一声。他走得急,酒气还未完全被风吹散,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去洗个澡。”清休澜朝内阁一颔首,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膝上翻开的书中。
应听声一时间没回答,反而盯着清休澜看书的侧颜好几秒,接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一个距离清休澜几步的地方。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被女王用剑抵着喉咙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应听声看着这张自己全然不认识的面容,他明明是那样陌生——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熟悉。
清休澜应该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却迟迟不愿说破——是有什么顾虑,还是只是为了中原,才暂时留在这儿的?
他醒来多久了?在哪里醒来的?为什么不回中原?
应听声的内心不断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把他往悬崖边逼。
……清休澜是不是根本不想回来了。
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明没有恨。
应听声迷茫地想道。
他并不恨我。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与我相认。
得出这个并不严谨的结论时,应听声的内心几乎要被强烈的失落和不甘霸占,残存的理性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往深处思考。
“师尊不要我了。”这一想法在应听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间事毕,他还能再找到清休澜么?
突然,应听声又感到一阵恐慌,他急切地想要从面前的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肯定也好,否定也罢,至少不要让他再继续忍受一无所知的未来。
于是,他几乎没有思考,在清休澜面前半跪下身,抬眸看着面前人轻声喊出了那个烂熟于心,却三缄其口的称呼。
“……师尊。”
清休澜看书的目光一顿,右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好悬直接习惯性地开口应答。
他沉默了两息,缓缓抬眸,语气毫无波澜,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问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人:“你在喊谁?”
应听声眼眸颤了颤,犹如一盆冷水浇下,终于被判下死刑。
细细的苦涩牵起他的嘴角,凝出一个微微发凉的笑容。他垂下眸,轻声道。
“没有。”
“……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