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一抽,缓慢转头看向丝毫没被吓到的清休澜。
清休澜刚又喝了两口水压下咳,垂着眸没什么反应,好像时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一样——屋顶塌了关我什么事,怪妖族偷工减料。
他忽略了坍塌的宫殿,接着方才的话音道:“听……应道友一会去用午膳时可以有意无意将话题往灵脉那儿引引,最好让是引导女王有‘独吞灵脉’的想法。”
“我会谎称‘女王遇害’,将诸位将军带到大殿外。”
孟玄随手从旁边拉过个椅子,坐在应听声身边,皱眉问道:“他们不一定会相信的,女王的声望很高。”
清休澜平静道:“不需要他们相信,只要我们能将怀疑的种子种下就好。”
“要是有人查到你们头上……”孟玄似乎还有些顾虑,依旧皱着眉。
清休澜轻笑一声,反问他:“那又如何,这话又不是应道友拿着剑逼女王说的,之后妖族将军会有些什么动作,也是他们自作主张,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应听声听完没反对,看起来对这个计划没什么意见。他无声笑了笑,眼中带上了一抹笑意。
这计划……怪熟悉的。
从前清休澜做计划时除非迫不得已,否则都不会让自己人参与到他设下的局中,多是借力打力,自己藏身幕后。
一件事过后,往往到处都有清休澜的影子,却也只有影子而已。
“我知道了。”应听声点头,应下了清休澜的计划。
孟玄惊讶地转头看他,并不赞同:“这和不是能轻易完成的任务,弄不好你可要被拖下水了,确定?”
“嗯。”应听声起身,打算去换身衣服。
“慢着。”清休澜突然开口,似乎是被孟玄的某个字眼触动,他蹙着眉,喊停了应听声,道:“……算了,还是我去吧。”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用灵力幻化出的白色狐耳缓缓消散。
二人看着这一幕,似乎不怎么惊讶,倒是应听声还有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孟玄是见到清休澜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妖族,因此并不意外。
“为何?”应听声闻言却不太认同,给出了几条有理有据的理由:“女王认得我这个中原使者,与我交流不会太警惕,更何况……”
应听声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清休澜面前,微微俯身在他的头顶轻轻一抚,将那狐耳重新化了出来。
清休澜:“?”
应听声不紧不慢地补上后半句:“如果由我这个中原人去说‘女王遇害’,难免有扰乱视听的嫌隙。但由谢道友扮作妖族子民去的话,就是‘担心陛下安危’,不小心‘误传’了消息。”
“……”清休澜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但他承认他觉得应听声说的有道理。
“嗨呀,别把气氛搞这么沉重,又不是什么非死不可的任务。”孟玄用扇子的扇面扫了扫应听声,轻松道:“劝和劝不住就打呗,我顺手篡个位,以杀止杀。多大点事儿。”
清休澜:“……”感情已经做好了篡位准备啊。
“……”应听声握拳抵着嘴笑咳了一声,对孟玄道:“应该还不到需要前辈献身的地步。”
说着,他又垂眸看向清休澜,道:“没事儿,这次没离间成功就算了,等下次机会。女王的伤没么快好,还有时间。”
——
最终还是午宴还是应听声去的,拎了几坛自己酿的酒——烈酒。
妖族个个千杯不醉,无酒不欢,女王更甚。
她尝了口酒后“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应听声的肩膀,说应卿深得我心,让人请他落座。
一开始,应听声只与女王聊些轻松的事儿,不触及任何敏感话题。
直到酒过三巡,地上到处都是空酒坛后,女王依旧在一杯杯喝着,只是反应慢了些许。
应听声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捏了捏眉心,悄然运起灵力,将酒精从自己的血液中剥离出,这才堪堪维持着灵台清明。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再有一个多时辰都可以用晚膳了。
应听声自觉火候差不多,正想开口,将话题的风向变上一变,就听女王眼神有些涣散,突然开口问他:“我听说,你师尊是清休澜?他最近还好么?”
“……?!”此话一出,给应听声的酒都惊醒了大半,他的呼吸暂停一瞬,随后依旧平缓。
应听声面上半垂着眸,似是醉了,哑声答道:“师尊逝去已有七年,劳陛下记挂。”
“哦,对。”女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都忘了。”
“原来他都死了七年了。”
女王看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道:“可惜。”
“不知他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身前守护的中原将被踏平,是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