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问舟告别后,应听声就带着狐狸踏上了回天机宗的路。
他给自己的时间留的比较富裕,一路上走走停停,今天帮年迈的老人耕个地,明天和孤苦伶仃的少年卖个桃,还顺便改进了下自己最新发明出的“自动灌溉机”——终于不会发生一大早起来看,发现把别人的地浇了的悲剧了。
一路上,应听声遇到了不少堕阴者,略感奇怪。
虽然堕阴者不吃不喝也能活个十几年,但在浊气消失后,堕阴者的数量应该在持续减少才是。
……总不能是堕阴者发现自身可以繁衍了吧。
“唰”一声,应听声拔出堕阴者心口的分景剑,看着他痛苦倒下,逐渐安详,默默闭眼,念经超度,随后挖了个坑,将其埋了。
虽然不知他的故乡在何处,至少也算有个安身之地。
等应听声慢悠悠地回到天机宗时,身形突然一顿,皱起了眉。
有客来访。
应听声足尖一点,灵巧地踩着树枝和石头上了山,飘然落地时,紧皱的眉头突然松了开来——是苏扶盈和凉倾。
原本天机宗前有片池塘,后来因为人陆续离开,所以枯竭了。
凉倾回来后估计引了方活水进来,如今化作了鲛人的她撑在池边,与岸上抱着孩子的苏扶盈说着些什么,笑意吟吟。
应听声放下心来,往前走了两步。
凉倾这才发现他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紧接着笑骂了他一声,尾巴一甩,水流精准地避开了苏扶盈,“哗”一声洒在应听声面前,略略沾湿了应听声的衣摆。
“好你个应听声,扶盈女儿的满月酒都不来告诉我一声!”
应听声避开水渍走了过来,道:“冤枉,我本是想去的……”
“只是我听说那时你正为了成人礼忙得焦头烂额,怕你为难。”苏扶盈接过了话音,温柔说道。
凉倾却是摆了摆手,道:“怎会为难?我腾个一天时间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着她看向苏扶盈怀中“咯咯”笑着的女孩,目光再次柔和下来,道:“可怜我现在才见到她,她这么小,这么可爱。”
应听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一旁泡茶。
凉倾逗了半天孩子,才想起来正事,抬眸懒懒看向应听声,道:“你这道心是越来越稳了哈?我就说嘛,‘无情’肯定不是最适合你的道。这下飞升可谓万事俱备了!”
应听声“嗯”了一声,没仔细听,也没抬头,回道:“原先不得观的玄机,如今也能参悟一二了。”
七年前,清休澜死去时,应听声落下了一滴泪。
泪里的情绪很复杂,有爱有恨,有怨有悔,五味杂陈。
无情一道容不下这么浓烈的情感。
道心破碎后,应听声没急着再次证道,反而选择暂缓修行,去世间游历。
最初,应听声常常问自己,我的“道”究竟是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凭着一把分景剑走过很多地方,走到哪儿,便守哪儿的一方安定。
在游历的过程中,应听声也曾受过伤,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好心收留他,鞍前马后为他找郎中,寻草药。
他吃过百家饭,住过客栈,也住过草屋。
有人用山珍海味宴请他,也有人愿分他一半馒头。
他见过无恶不作的坏人,也见过不求回报的好人。
他发现,这世间确实没有这么完美,娘亲口中的“幸福”,不过沧海一粟。
但他依旧喜欢这个态度多变的世界。
直到此时,应听声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间的感情有多热烈。
他希望海晏河清,希望世间安定,希望凡人终有归处。
为此,他可以付出自己能够付出的所有。
而这样的一条道,唤做“苍生”。
至此,困扰应听声许久的迷雾终于散去。
凉倾看应听声没什么反应,奇怪问他:“你这么淡定?”
“?”应听声不解抬眸,回道:“……我需要惊讶什么?”
凉倾用指尖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难以置信道:“灵气复苏了,你这么淡定?难道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应听声缓缓睁大了眼,手中的茶盏掉落,碎在桌上,他急步上前,轻轻触上那丝如烟般的灵气,震惊道:“……什么时候……”
“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就是发现了这事儿才回天机宗的。”凉倾看他震惊的神情不似作伪,也十分惊讶:“那你是回来干嘛的?”
“……打扫。”
凉倾:“……”
应听声低下头,试探着感受周围灵气的流动,然后将其凝成实体,一道纯粹的灵力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这道灵力,喃喃道:“……我怎么会,没感觉到呢?”
“因为复苏的灵气还太微弱了。”苏扶盈答道:“我在人间亦没有察觉,得沈灵传信才发现的,于是急匆匆地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