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听声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笑着摸了摸手镯,答道:“当然!我很喜欢,谢谢师尊。”好像真的只是喜欢这个颜色而已。
清休澜看他两眼,没再深究。他伸手在应听声装着牛乳的豆绿釉瓷碗上一抚,那冷下来的香甜牛乳便重新变得温热,被清休澜递给了应听声。
应听声心里装着事,并不怎么专心,清休澜将碗递过来时他也没有多想,伸手去接,却无意摸到了清休澜搭在碗上的指节。
细腻而温软。
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什么时,应听声接碗的手一抖,明明都已经将碗拿在手中了,却好像被烫到一样突然松了手。
“啪啦”一声,那装着牛乳的碗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应听声:“……”
清休澜:“……”
目睹了一切的清休澜沉默两息,淡淡咽下口中的酒液后,问道:“太烫了?”
“……手滑了。”应听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干巴巴地解释道。
“听声。”
应听声简直要对清休澜喊自己的名字应激,理智上想逃避,身体却十分诚实,不自觉朝着清休澜的方向抬起了眸,口中“啊”了一声,看向清休澜的目光有些闪躲。
清休澜没说话,从躺椅上坐起身,朝着应听声伸出手。
这一幕不禁让应听声想起遥远的幼时,他因为好奇和贪玩打碎了一个似乎很重要的碗,父亲很生气,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而一向疼爱他的母亲这次也没有出声,等应听声躲在床脚哭完后,她才用热毛巾给应听声擦了脸,柔声对他解释这是用来祭祀祖先的碗,轻易不得有损,所以他父亲才会发那么大火。
爱和痛一样令人刻骨铭心。
时至今日,应听声依旧能够记起那顿打。虽然不知这个被他摔碎的碗有多贵,但既然能够被拿到两位长老面前使用,想必价值不菲。
于是,在清休澜伸手过来时,应听声难以抑制地往后退了退。
清休澜手一顿,依旧坚定而温柔地抚上了应听声的长发,对他道:“碎碎平安。去重新拿一个碗,一会把碎片清理掉就好——别拿手捡。”
狐狸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突然间闻到了一阵浓郁的奶香,勾得它从睡梦中抬起脑袋嗅了嗅,然后精准地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它伸了个懒腰,从桌上跳了下来,就要伸舌头去舔碎碗中残存的奶,被清休澜伸手提了起来,扔到了应听声怀中。
狐狸不满地叫了一声,又被应听声挠了挠下巴,舒服地眯起了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应听声低头看着平静与沈灵轻声说话的清休澜,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安定”。
原来竟是这样一种令人着迷的氛围。
带着一点点夏日的凉,轻柔微甜。
——
沈灵今年酿的酒醉人,清休澜难得去和周公会了一面,随后被一声巨大的声响惊扰。
等他迅速从睡梦中清醒,顷刻间找到声源处时,只看到一地废墟。腾出来给应听声住的南院院墙已然倒塌,碎石玉块滚落一地——好在没有火烟。
应听声站在乘黄本相旁边,手中拿着支银色火铳,一脸惊讶地站在废墟中,连头发都炸了起来。
他听见动静回过头,就看见清休澜披着件白色薄纱半倚在墙边,慵懒地看了看面目全非的院落,又看了看四肢俱全的应听声,道:“你终于还是被乘黄带坏了。”
应听声:“……”
乘黄:“?!”
乘黄“唰”一声变回了狐狸,幽怨地在清休澜脚边蹭着,似乎并不承认“带坏应听声”这口黑锅。
“多少年前……二十多年?沈灵也带回来过只乘黄幼崽。”清休澜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应听声从“废墟”中拎了出来,解释道:“可能闹腾,沈灵的和生阁一个月塌了三回——哪儿来的火铳,小孩子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是云青前辈留下的机巧发明,我改良了一下。”应听声将手中的火铳一揉,那闪着银光的火铳竟变作了一张普通的白纸。
清休澜一眼看出了玄机,饶有兴致地问他:“这机巧原本只是可以变作多种形态的工具吧——你将形态从扫帚簸箕改成了兵器,还添上了灵力?”
“很大胆。我一直觉得在霍霍自己那条小命这件事上,你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