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宗拿着钥匙,几十年来参与试炼之境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往年清休澜嫌烦,一向拒绝,可今年却迟疑了一瞬。
他指阎王点名一样指指许寄忱,又朝应听声一颔首,道:“你俩去。”
许寄忱:“?”
应听声:“?!”我、我去?
就连沈灵也觉得不妥,皱眉道:“寄忱年纪尚小,你这……”他看向应听声。
“应听声。”应听声会意,报上自己的名字。
“……听声尚未筑基。试炼之境可不是有你带着,安全无恙的过家家游戏。他们很有可能走不出来。”
清休澜却是又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屋顶,道:“我夜观星象,观得虚宿黯淡,幻宿潜移。预示此行虽险,却暗藏机缘,且最终逢凶化吉,你且安心吧。”
“天未黑,你观的哪门子星。”沈灵无情拆穿道。
“昨夜观的。”
“……”
沈灵显然不信,却也知道清休澜人虽然混蛋了点,但从不将生命视为草芥,让许寄忱和应听声去送命这种事,他干不出来的。
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给今年组织试炼之境的红尘殿回信去了。
临走时,沈灵看了许寄忱一眼,就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许寄忱放下手中温热的牛乳,起身拉上沈灵伸出的手,跟着他出去了。
应听声目送二人离开,转过头犹犹豫豫地喊了声“前辈”,却没了后文。
“怎么。”清休澜大抵是有些醉了,喝了酒,他眼尾的红痕变得愈发明显,金眸下的两颗对称的红痣也像喝饱了水一般鲜艳起来。他开玩笑似的问道:“你也想拜沈灵为师?”
应听声见鬼似的疯狂摇了摇头,又听清休澜慢悠悠地问。
“那,你是想拜我为师?”
这次应听声迟疑了,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盯着清休澜看。
清休澜眼神散漫,堪堪聚焦,这才发现应听声其实长了一双非常漂亮的凤眸。可能是年纪小点,他的眼睛并不像寻常凤眸那般锋利,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睫毛很长,微微下垂,他垂眸看着清休澜时,竟显得有些委屈。
这么想着,清休澜忍不住伸手,用食指抬起了应听声的下巴,道:“你委屈什么,我又没说不准。”
此话一出,应听声瞬间抬眸,眼中的委屈一扫而空,眼中细小的白色星星亮了起来,熠熠生辉,看得清休澜一笑。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给应听声的额间添上一抹红。想着,他不抱什么希望地翻了翻乾坤戒,竟还真的让他从中寻出盒胭脂来。
清休澜:“?”沈灵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用得上这个。
清休澜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沈灵可能是以为他眼尾的红色是自己添上的,于是才给他备了胭脂。哪怎想清休澜眼尾红痕是天生的,平日不显,喝了酒才会变得明亮起来。
他也没在意,伸出中指在胭脂盒中一揉,然后勾着应听声下巴,在他的额心轻轻一抹,道:“你若能从试炼之境活着回来,我就收你。”
一道长剑样的红痕留在了应听声额间。
清休澜又笑了一下,玩够了就开始赶人:“好了,我累了。你去找许寄忱,或者沈灵玩会吧。”
于是,应听声就顶着额头的红痕敲响了沈灵所在的大殿的门框,得到准许后,才走了进去。
沈灵抬眸,在应听声额间停留了两秒,然后面不改色地问道:“他人呢?”
应听声道:“他说累了。”
沈灵点点头,一指外院,道:“那你去找寄忱玩会。记得晚膳时回来,拿两份餐盒去。”
见应听声点了点头,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灵便也搁下了笔,朝他招了招手,待应听声走到身边后问道:“怎么了。”
应听声小声问:“前辈住在这吗?”
沈灵失笑,道:“他的雪霁阁就在隔壁。可能是过于安静了吧,他不爱自己住着,常来我这。他喜欢热闹的。”
说完,他学着应听声一样,压低声音问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我能从试炼之境活着回来的话,就收我为徒。”应听声问:“沈前辈,我能活着回来吗?我想活着回来……”
沈灵没给他一个“能与不能”的肯定答复,只是说道:“我观清休澜神色,感觉他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但仍有些顾虑,需要你加把‘劲’。”
他说:“试炼之境危险不假,但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他肯让你去,应该是已经摸过你的‘底’,确定你能应付——比如,他是不是给过你很多或大或小的任务?”
应听声怔怔点了点头,就听沈灵接道:“那尽可放心,清休澜不做没把握的事。他只是还需要一个能够说服的自己的理由。”
“说服……什么?”
沈灵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孤单太久的人,总是更喜欢长长久久的陪伴。
倘若不久后便要面对分离,那不如不要相遇,惹我心绪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