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清休澜这样带着个小孩的是少之又少。路上停下短暂休息时,有不少年轻的女修士都对应听声表达了喜爱,莫约是把清休澜当作了哥哥一类的长辈,得知他们二人也是要去浮云山时,开口问要不要结个伴一起走,被清休澜以“小孩怕生”的理由委婉回绝了。
清休澜一路赏光赏景,伴着微风和“哗哗”作响的树林声浅眠。待马车摇摇晃晃到达浮云山脚下的浮云镇时,太阳已然西斜。
比预料的时间晚些,不过前往灵崖山的影灵舟明天才启程,也就无所谓了。清休澜刚停下马车敲了敲车轸,就见车幔猛地被掀开来,应听声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一旁的树丛中吐去了。
清休澜无奈地挥手收起了车舆内已经翻了小半本的书,以及已经见底了的茶壶和空空如也的点心盒,微微提高声音对应听声道:“我早说过在颠簸的马车里看书不是什么好选择,影灵舟比马车更加平稳,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看——你还吃晚饭吗。”
应听声用清休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就要伸手去拿清休澜手中的书本。清休澜将手往上一抬,轻松躲开了,挑眉道:“省省吧。我是严格,不是变态。‘让已经奄奄一息的学生坚持完成每日课业’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说完,清休澜伸手将应听声转了个面,示意他抬头,接着说道:“你面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是‘浮云山’,想和那位习公子一样去探索一下‘神兽传说’么?就当是课外考察。”
虽说表面上看清休澜是在询问应听声的意见,实则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就算应听声说“不想去”也没用,最多是把他安置在客栈,自己前去。于是应听声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清休澜一打响指就要开传送阵,伸手将一瓶丹药抛给了应听声,随后自己先走了进去,留下一句快要消散在空中的模糊传音:“传送阵开在山脚,离这不远,不会有事。吃了再跟来,不然有你吐的。”
应听声伸手接住了巴掌大的白色瓷瓶,拔出木塞倒出两颗乌黑的药丸吞了下去,随后感到身体中郁结不散的燥气逐渐被一股清凉的灵力驱散,从上往下游走过全身每一寸筋脉,宛如被一整个夏日清晨叶片上的水珠冲刷过一般,身体变得轻松。
传送阵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在清休澜走进去后就消失,而是依旧在原地发着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从外往里看,透过一圈圈旋转的光圈,隐约能够看到一片深绿色的树林。
应听声深吸了一口气,落日余晖微烫的空气充盈在身体中。他盖上小瓷瓶的木塞,走进了面前闪着淡金色光芒的传送阵中。与以往不同,应听声在穿过传送阵时并没有感到任何一点不适,简直就像只是简单地穿过一道门一样轻松。或许这就是清休澜每次穿过传送阵的感觉?那就是根本没有感觉。应听声胡乱想着,轻飘飘落地,走到了等在不远处的清休澜身边。
清休澜抬头看向面前的高山,碎金色光芒穿过树叶照亮了他的面容,就如同点缀了飘金的名贵白瓷一样。应听声的目光跟着他向上望去,入目便是葱郁的山林,层层叠叠将整座山遮掩,顺着再往上,莫约山腰处,缥缈虚无的白雾将浮云山笼罩其中,山顶高不可见。
“走吧,去看看那所谓的‘桃树’是否真的存在。”清休澜回头看了一眼应听声,然后便将目光收回至前方,提步朝可能是“入口”的一处缺口走去,道:“上山路只有一条,我想那位习公子作为‘普通人’,应当不会另辟蹊径,从别处上山吧。”
应听声快走了两步追上了清休澜,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按照“正常人”的上山路线往上走却并没有遇见什么桃树的话,那不就证明习公子和他们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了吗。在客栈初见习公子时,他衣裳整洁且完好,手指关节没有擦伤,白玉无瑕,不像是走过“非寻常路”——比如窜进树林或者草丛。
“很高兴见到你终于具备初步独立思考的能力。”清休澜走在前面,就算应听声没有发问,却依旧猜到了应听声原本想说的话。
“……前辈,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您的言灵术包括读心么?”应听声微微仰头看向清休澜,问道。
“想什么呢。当然不包括。”清休澜微微一偏头就对上了应听声的视线,抱着手懒洋洋地答道:“虽然不会读心,但你这样的小少年想说的话实在太好猜,简直全部写在了脸上,我略低头一看,便知道了。”
“可您刚刚也没看我啊……”
“嘘,听。”
闻言,应听声也不再纠结这事,转回头竖起耳朵专心听了起来。
周围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太阳的光芒尚未离开这片土地,但长势喜人的不知名树长得太高,都争先恐后,贪婪地想独占每一丝阳光,能够落在地上的阳光微乎其微。清休澜不再说话后,周围变得更加安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应听声真的听到有什么人,或是什么动物穿过树丛时的“沙沙”声,配上略昏暗的道路,使他内心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前、前辈,这是什么声音?”应听声像怕身后有什么鬼怪一样快步追上了清休澜,差点撞上那洁白柔软的大氅。
只是随口一说让应听声别再追问实则什么声音也没听见的清休澜:“?”
“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