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他与丛心以前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这位千金浓妆艳抹地身穿一袭华服,神情淡漠倨傲,连看众人都不屑看一眼,举手投足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桀骜。
于霏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大小姐会去帮助阎柳安这种下阶的女人,若她所言当真属实,那丛心或许能成他立功的一个口子。
阎柳安轻俏地点头,“是,二小姐看起来不易相处其实本性不坏,是府里难得的好心肠。”她看得出于霏正欲打起主意,于是补道:“近些日她与襄国使臣以及岳斋私塾中的岳夫子走得很近。”
“哦?”这倒让于霏听得有些意外,他眼珠顿时转了半圈。可见准淮等人的确掌握着一些他尚不通晓的消息,“襄国使臣与她有何相教?”他问。
阎柳安答:“襄国使臣与丛小姐倒是无何,是丛小姐对使臣动了那心思,隔几日便相约一次,岳夫子有时也在。丛老爷身处媵都,现今是管不了她。”
于霏听着,拿起糕点旁的清茶,稍微摇了两下。
他这下明白过来,原来襄国太子沉风铭也淌进了大尚国这滩浑水中。当年丛骓对岳家所做之事朝廷中人无一不晓,唯恐他们是把丛家二小姐这一个人给瞒在了鼓里,利用她来谋局复报仇呢。
只是这样一来,丛心这条路就不能再用了,忖量片时,他又在阎柳安的言中发现了另一人选。
“那个受宠的男妾你觉如何?”
提到他,阎柳安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她眸目带起嫌恶,说:“他是个聪明人,原叫巩七儿,是个在戏班里排行第七的旦角儿,后来跑出来做男妓,被丛老爷改了名,叫做巩琪。”
她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鄙夷,接着说:“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谁都能争风吃醋,唯独不敢违拗丛夫人。老爷宠爱过的那些男女亡在他手里的不少,因此丛夫人认为他乖觉又能替自己杀掉外面的花草,也就容下了他。”
斜风这时席卷草丛,把尘沙与叶都吹散开来。于霏闭眼避过这阵浊风,阎柳安因吸进了几许混土而咳嗽了一声。
从阎柳安的描述中,于霏对这位丛骓的男宠倒有了些兴趣。他睁开眼,把手边的茶放到了对面女人的身旁。
丛心既然已经被沉风铭与岳黎盯上了,他就不便再凑到前去抢这一杯羹。而这个名叫巩琪的男人……未必不是一条可用的捷径。
日头逐渐从正上落入房檐,此时于霏正在屋中写着郑江河之事的奏报。侍从自门口进来,默不作声地站到他的旁边。
闻到动静,于霏眼皮抬了一下,手上的笔还如水般顺畅地写着:“你回来了。”他道。
侍从转身正对他拱起手:“是,奴才已收拾好,请大人放心。”
“嗯,”于霏颔首,手下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把纸卷起来放进一个木筒里,递到侍从的跟前:“把这个交给那位襄国来的使臣,小心些,别让旁人发现。”
侍从接过木筒,看了看被封至一字未显的外壳,答:“是。”
觉出他木纳表情下的好奇,于霏将笔放到砚台的沿边,侧首眯起一丝狡黠的笑,讲道:“郑江河咄咄逼人,叫我为他到处搜寻妻儿,左不过都是要倒丛骓的人,又何必只让我一个忙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