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夫人跟在景怀桑身旁也再一行礼:“臣妇谢皇上厚爱。”
待宰相夫人与随侍走出殿门,大殿之上的赫连熵与景怀桑也终于进入到正题。景怀桑看着殿中一角的镶金支柱,沉思了一会儿,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棋局。
赫连熵送他千年太岁寓意为何,他从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便知。
太岁形状犹如鲜肉,有头有尾,长生不老乃为活物,长年依附在巨石上存活,与巨石犹如一体,寿命可达千万年之久。而赫连熵送给他的这只太岁却是活生生剥去了太岁所依附的巨石,把这团坚硬的肉直接扔进了箱中。
赫连熵是在告诉他,如今他就如同这鲜美可口的肉灵芝,虽世间罕贵却无所依存,等待的不过是早晚被人切来入药,在刀俎之下被刮分殆尽。
景怀桑在心里冷笑一声。
赫连熵还真好手段啊,收买人心与震慑臣子接连而至,仿若一条绳索正缓缓勒向他的脖子,当真是具先帝当年之风却更胜于先帝。
此时大殿的窗户外可见庭院内幽静的水池,河流随风轻而缓地拂过石子与花丛。竹笕“通”地一声敲在底座的石面上,清澈而好听。而殿内的二人却是在看似守得一片清闲中,其实已然在暗中对起了局。
赫连熵果然把话引回了此行真正的目的,他看向景怀桑,眼中依旧带笑,讲道:“前些日朕与玉甯打了一个赌,朕猜是六成,玉甯猜是七成,”他用手指点了下桌面,问:“岳父可能猜出这是何赌吗?”
看似一句玩笑,内里却暗藏关窍。景怀桑想了下,很快就明白了赫连熵所言中的赌为甚,他没有正面回答赫连熵的提问,而是拿起盏抿了一口,后才说道:“回皇上,老臣以为皇后娘娘与皇上猜得都对,不过是一先一后。”
“哦,”赫连熵一挑眉,“岳父请讲。”
景怀桑放下茶盏,用手指在身旁的桌面上点了几下,说:“来者六成,不来者四成,这是那些试探着朝堂底子的人数。而来者七,不来者三成该是那些人看到自己的缺席不过是把位置让给更多贤能者上位后的数字,这一前一后,皆为正解。”
赫连熵听他如此讲,弯唇笑了出来,赞道:“岳父不愧当属大尚国第一大臣,万事尽在您双眼之中。”
景怀桑摇了摇首:“皇上过誉了,老臣不过就事猜测,若说得不对还请皇上恕罪。”
赫连熵也拿起盏轻轻在手中摇了摇,茶水随着旋转的动作而渐渐散发出清香。他把盏放到唇边停顿半晌,却没有去尝,而又把它放回到了桌上,对景怀桑说道:“岳父所言与朕所想无异,朝堂之上、官场之道大体也不过如此。”
他侧过头,正对上景怀桑的视线,深眸中隐隐含带着帝王的危险与锐利,半晌沉声道:“只是朕不知,岳父是身处于那六成之中,还是在那四成里纵观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