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怀桑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二人间未再有任何交流,心知肚明地彼此间都沉默了下来。
这时阁老手里拿着芴板,脚上跨出几步站到列外,把芴板立于胸前拱手道:“启禀皇上,老臣有事启奏,事关皇后娘娘适才所提媵都一事。”
赫连熵看向他,正色道:“阁老请讲。”
阁老鞠躬行礼,答了声“是。”便把事情讲来:“老臣昨日听闻,媵都住民近日里又有起民变之趋势,他们中有些人与襄国勾结,入到不少武器与火药,只待与当地官兵一战。臣以为,此事应告知于朝廷。”
媵都之事前有丛骓,后有太后一党把占,阁老此言一奏便是彻底将赫连熵与李氏相斗的鼓声敲响。
丛骓面色如菜,他脚下的地面如同万千根竖立的银针刺穿着他的双足。他与李氏一党怎么也想不到赫连熵竟能在短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势力发展到如此之大。
这下当真是要开启一场恶斗了。
赫连熵听完阁老之言,叹了口气,声音略显沉哀:“官逼民反呐…”他抬起眼问道:“为首之人是谁?”
阁老弯腰答:“回皇上,为首者名叫郑江何,是媵都的原住民,今年已三十有七。”
“…郑江何,”赫连熵重复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江河正气,好名字。”
阁老蹙了下眉,有些不解赫连熵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于是他再度弯腰拱手:“皇上……”
赫连熵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而问向景玉甯:“皇后以为当是如何?”
被帝王忽而当众问话,景玉甯抬起眼,在与他对视的一瞬中便明白了彼此间的意思,他颔了下首,态度全然不含糊,对着赫连熵与阁老扬声道:“回陛下,臣以为该让通政使司派人亲自去媵都与这位为首者交涉,先不带兵,只去谈一谈,而后看其是何回应再论下一步。”
听到景玉甯点名通政使司,丛骓知道这一击是冲着自己来了。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已不管辖媵都多年,恐一时间无法了解到全部民情,反倒耽误了谈议。据臣所知,内阁于大人对媵都了解颇深,数月前北亲王也曾从那里经过,他们或许比臣更为合适。”
丛骓心里打着算盘,想把此事当皮球再踢回去。
内阁是阁老当属的地方,既然此事由他提出来,那也该由他自己去负责。
而北亲王是赫连熵的亲皇叔,他虽很少出席议事,就连国宴也都想不来就不来,心思整日都在花天酒地之上。
不过基于前不久丛骓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摸清了他就是个酷爱享受的皇亲国戚,当初跟着他们一同助景玉甯为皇后不过是听传闻中说景三子长得漂亮,便想着美人都该纳进他们赫连皇族里。
赫连熵自是明白他心里那点算计,他上下打量着丛骓,手放在龙桌上扳指碰到桌面短促地响了一声,他瞅了丛骓半晌,最终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把话接下去,只启唇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听皇后安排,丛骓,这事交由你去办,朕放心。”